他們回到辦公室,上官雲山叫郭威去休息,自己一人在辦公室裏撥動黃河的手機號碼。黃河回電話時,他請黃河安排個時間,想仔細地談談。黃河爽快地答應了,說請等他的電話,到時他會安排地點見麵詳談。
他問王局長咋個沒到醫院去?黃河說王局長又犯病住院了。上官雲山放下電話沉思起來。
自從全國人大通過並宣布執行的“在公安局辦案過程中,檢察院、法院可以提前介入案件”的法規以來,岷江市的公、檢、法三家就常為此發生一些摩擦。至於相互間的配合就更談不上了——他所在的反貪局就和榮剛威發生過矛盾。
根據今晚上發生的事情來看,鐵鑫屬於刑事案件,和他主管的經濟犯罪案件沒有關係,如果他介入,無疑會使反貪局和公安局之間的關係雪上加霜。
可是,既然鐵鑫直接向他求救,他不能不過問這事。關鍵是以什麼方式過問,什麼時候介入才能避免矛盾加劇呢?
第二天早上,上官雲山剛把那杯喝白了的茶水倒掉重新衝泡了一杯茶時,檢察長老謝把他叫到檢察長的辦公室談話。上官雲山剛坐下,老謝就問他,昨晚上你到醫院去幹啥子?
上官雲山聽了心裏一怔,他咋個這麼快就知道了?他把昨晚上突然接到鐵鑫的電話及他趕去醫院的經過向老謝說了一遍,然後說,如果你老謝遇上這事,我相信你也會像我這麼做的。
老謝聽了以後,一邊抽煙一邊沉思,足足過了五分鍾他才一邊甩支煙給上官雲山,一邊又抽出一支把手上那支快燃完的煙接上,然後笑著說,雖然有規定我們檢察院、法院可以提前介入案子,可也得先征得公安局同意和配合才好辦嘛!市公安局在這次“追逃”中任務重,現在又緊連著“綜治嚴打”和“掃黃打非”,需要排除幹擾全力以赴最好別跟他們添麻煩。
你是副檢察長,又是反貪局長,你的擔子也不輕嘛!鐵鑫是重大殺人嫌疑犯屬刑事案件,和反貪局主辦的經濟犯罪案件風馬牛不相及,所以你就別管閑事,免得別人說我們手伸得太長!他說完便叫上官雲山去忙自己的事,然後他按熄煙頭就專注地查看桌上堆著的卷宗。
上官雲山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心裏雖不服,但又覺得老謝說得不錯,就坐下準備撥打郭威的手機,叫他暫停查鐵鑫的事。他的手剛伸向桌上的電話機,電話機卻響起了鈴聲。他順手拿起話筒報了自己的姓名後,聽到對方也模仿他的口氣報了自己的姓名,使上官雲山穩不住笑了起來——對方原來是市人大主任劉源江。
他正想笑著對老劉說有何指教,劉源江卻語重心長地“開導”起他來了。
上官雲山呀,聽說你插手了不該你管的事?不忙申辯嘛,你知道我是最了解和支持你的喲!上官雲山呀,你知道公、檢、法三家有些不和,你應該盡量回避才對嘛!你是才到市裏的人,最好別管閑事,惹是生非,到時我才好跟你“講話”嘛!我是關心你、愛護你才跟你打招呼,相信你應該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劉源江沒容上官雲山說上一句話就掛斷了電話,使上官雲山拿著響著忙音的話筒足足愣了半分鍾。
自從調任反貪局長以來,上官雲山越幹越後悔。他不怕得罪人敢於堅持原則,凡是他辦了的案件他從不後悔。但是,他對官場上那些複雜的關係和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問題而氣惱,根本沒有他過去當刑偵隊長時那麼過癮——他因此後悔不該當這局長。
來市裏以後,他這個反貪局長所辦的幾件案子都是些小貪小魚兒崽崽,連一件涉及局處級以上的案子也沒搞過,所以他感到不過癮。
他上官雲山並不是想非要搞翻幾個局處級以上的大案才舒服,而是他認為像岷江市這個在全國掛上了“號”並排在第四名的稱作“暴力城市”的地方不隻是治安問題,而是市裏的黨政領導班子有問題才會使整個岷江市的治安出現混亂。要不然怎會有“岷江建國六十年,王八全都爬上岸,削尖腦殼撈官當,撈個處局長幹幹”的民謠?!
他想到鐵鑫跟他打電話的語調,又想到黃河的懷疑,再想到剛才兩位領導的批評,他預感將麵臨一次嚴峻的鬥爭。
換句話說,他觸及到一件大案、要案!
正在沉思時,電話鈴又響了。他以為是郭威打來的電話,所以拿起電話就問,是郭威嗎?對方卻說,你是上官雲山嗎?我是關鴻發——原來是市委常委、市紀檢委書記兼政法委書記打來的電話。
關鴻發要上官雲山馬上到他的辦公室去一趟,上官雲山心裏雖有疑問但他還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