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唯一長久的女友,茉莉!我這半生以來飄泊無定,閱人無數,唯有你在我心中保存了一份純潔。就像含薄荷的海飛絲,想起來就滿身清涼。這種感覺真好,在這九六的酷暑給我以支撐。說起來真是慚愧,這些年來居無定所,為了生計,我先後從事過的職業真是五花八門。可盡管如此,也依然朝不保夕,一旦失業,囊中的儲蓄又很快告罄……這時候,我赤著上身伏在書桌上,躲在一個女人的家裏。我趁她出去搓麻將通宵不歸的時候強迫自己拿起筆來!我怎麼可以那麼長時間離開寫作?除了寫作,把我這些年的經曆和內心的一些想法告訴你,我還能去做別的什麼!我長期以來忍辱負重,這時候尤其等而次之,靠一個女人養活,忍受她的輕蔑、牢騷,像一條流浪的狗終於被人收留。但我一點也沒有怨恨,我竟一直覺得這樣做是她的權利!如果換了是我白白養活著一個廢物,我可能比她還要變本加厲。唯其如此,她在我陰暗的生活裏嘮叨不止,愈顯真實!這時候我寄人籬下,猶如一隻臭蟲叮在一個女人的身上,吸著她的血,握起我的筆!

寫到這裏,一滴血濺落到了稿紙上,那是我咬破嘴唇流下來的。我盯住它看了一會兒,覺得它就像是一個欲放的花骨朵,在一片蒼茫的雪原上。但我並不是要存心弄髒這稿紙的,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