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換了一張麵孔說道:“張董,我們走吧!”
張夢蝶點點頭。
到了友誼鄉政府,天空中的烏雲早已散盡,雨點也停下了腳步,陽光再次俯抱這遼闊的濕地大草原。
張夢蝶說道:“這天氣真怪!雨點說來就來,烏雲說散就散盡!”
“是啊!”拉姆感歎道,“這就是我們的高原。尤其是在草原上,隨時都會遭遇這種天氣,雨季還得隨時防備雷電的襲擊!”
“哦?”張夢蝶吃驚地看著拉姆,“有這樣厲害?”
“不隻是厲害,那是要人命的哦!”拉姆講道,“生活在我們高原上的,生活在這片大草原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要學會看雲識天氣,還要學會防雷電襲擊,這樣才能幸福地生活在這片土地上!”
張夢蝶對這片土地充滿了神往。
張夢蝶站在鄉政府的壩子裏,抬頭仰望,一片碩大的蔚藍色的蒼穹裝滿了整個上空;舉目四望,天際那連綿起伏的山巒,圍成了一個圈,構成了一個大大的圓形口子,“這不是我們的神舟七號嗎?”張夢蝶驚呼道。在他的這一聲驚呼聲中,大家都跟著張夢蝶轉動著身子,友誼濕地大草原果然像神舟七號的出窗洞口。
為了張夢蝶的這一驚奇發現,鄉上的同誌,搬出桌椅,在壩子裏圍成了一個圈兒,擺上青稞美酒、風幹犛牛肉、油炸果子等特色食品,載歌載舞。
張夢蝶也為自己驚人的發現而感到高興,在友誼人民的熱情招待下,張夢蝶感到思緒飄蕩不定,乘著酒勁,在場子裏翩翩起舞。
張夢蝶的到來,也引起了附近小學生的興趣。五個紮著細細小辮的女孩和三個男孩兒,也跑到這裏來看熱鬧。
會走路就會跳舞,會說話就會唱歌,這是藏民族先天的財富。這幾個小學生看到大人們喝得高興,唱得快樂,跳得起勁,心裏也癢癢的,也想樂一下。於是,三個比較膽大的男孩子,就在不遠處也拉開嗓門兒唱起了悠揚的山歌,五個小女孩兒則手拉手跳起了歡愉的舞蹈。
張夢蝶高興地快步走到這幾個小朋友的身邊,邀請他們一塊兒參加他們的活動。這三個男孩兒和五個小女孩兒也不推辭,跟隨張夢蝶和大家入了席。
拉姆說道:“哦呀,你們幾個小朋友來為我們遠方的客人唱支歌,好嗎?”
“哦呀!”幾個小朋友齊聲應道。
三個男孩兒和五個女孩兒頭碰頭,商量了一下,三個男孩就像小大人一樣,走到張夢蝶等人的麵前,為他們斟滿青稞酒,三個小男孩像大人們一樣,在客人麵前高舉酒杯,踏步高歌,唱起了“穹諧”(“穹諧”是藏語:酒歌的意思):
醇香的青稞酒請你來喝
優美動聽的酒歌我來唱
醇香的酒和動聽的歌
都沒有停止的時候
幾個小朋友一唱完,大家都使勁鼓起了手掌。張夢蝶說道:“唱得好!真有意思!”說完,脖子一仰,一飲而盡。
張夢蝶哪裏知道,他一句“真有意思!”把自己給圈到了酒池裏,在一曲又一曲的歌聲和一杯又一杯的碰杯聲中,張夢蝶感到了酒精在血管裏流動的聲音。
在推杯把盞之間,阿秀因為拉姆和張夢蝶之間的這種相互關愛、敬重、依戀,甚至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戀人關係而醋意溢流,於是這到了喉嚨的青稞酒恰似酸酸的醋,阿秀大口大口,咕咚咕咚地直往肚子裏倒,很快,醉了,而且在眼角邊也醉出了兩滴晶瑩剔透的淚花。
張夢蝶因為高興,也因為感動,還因為心愛的拉姆,醉了。拉姆陪著他。
23 ...
在這猶如神舟七號出窗口的友誼濕地大草原,當太陽的最後一抹霞光滑落西山頭的時候,四處一片漆黑,隻能從這個窗口往外看星宿。
一陣又一陣的“嘟嘟”聲響了起來,拉姆一看,是張夢蝶的電話響了。
看看睡得正香的張夢蝶,拉姆掛斷了電話。
這電話好似和拉姆作對似的,剛掛斷,又使勁地“嘟嘟”響了起來。
拉姆再次掛斷了電話。
拉姆這下好似把電話給惹急了,電話像拚命三郎一樣,又是一陣“嘟嘟”聲。拉姆這下可沒轍了,拿著電話,是叫醒張夢蝶還是……拉姆走到張夢蝶的身邊,張夢蝶依舊睡得很香,拉姆看看張夢蝶又看看手機,按了一下接聽鍵,“喂……你找誰?”
“張董事長……”電話那頭直接叫道,一聽是個女人的聲音,忙問道:“你是誰?我有急事要找張夢蝶董事長!請你叫他接電話!”
“我是拉姆。張董事長現在無法接聽電話。”拉姆說。
“拉姆?”對方問道。
“對。我是拉姆。”拉姆解釋道,“我是張夢蝶董事長聘請的臨時導遊。”
“拉姆?臨時導遊?”對方仍然質疑。
“對,我是拉姆,是張董事長的臨時導遊。”
“張董事長咋個無法接聽電話嘛?”對方著急地問。
“他……他醉了。”拉姆說道,“有什麼事兒嗎?我幫你代轉一下。”
“有,有急事兒,是大事兒。”對方催促道,“你一定要叫醒他接電話!”
拉姆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推了幾下,張夢蝶還是醉意沉沉。
“喂。我是拉姆,張董事長還在醉,沒有辦法接聽電話,待會兒我替你轉告。”拉姆再次接通電話,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唉!”對方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那你一定要轉告他,不要忘了哈,不然要出大事囉!”
“好的好的!我一定幫你轉告,你放心吧!拜拜!”拉姆掛斷電話,靜靜地看著張夢蝶,一步也不離開。
張夢蝶醒來已是次日淩晨一點。
“張大哥,你有來電。”拉姆把電話交給張夢蝶。
張夢蝶問道:“是誰打來的?”
“是一個男的。”
張夢蝶趕緊看了一下來電記錄,對拉姆說道:“是我們公司德高望重的老前輩、經濟學博士、董事劉陽老先生。”
“他說有急事。”拉姆告訴張夢蝶,補充道,“聽聲音好像你們公司是不是……”拉姆不敢往下說。
“哦?”張夢蝶警覺起來,“那他都說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說,隻是叫你接電話,他有急事兒、大事兒找你。還有,昨天一個女的也打電話來找過你,也說是有什麼急事兒!”
張夢蝶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趕緊給劉陽回撥過去。
“喂……是張董事長嗎?”張夢蝶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對方就搶先說道,“我的天啊,終於等到你的電話了!”
“唉!我今天到了一個美麗的地方,猶如登上神舟七號上天,在太空中一樣,美極了!”張夢蝶沒有問出什麼事兒了,一個勁兒地高興地講述道。
對方哪裏聽得進去,拉高聲音說道:“我是劉陽,公司要出大事兒了!”
張夢蝶聽到劉陽發火的聲音,心下急道:“出什麼大事兒了?”
“幾個股東要……要……要要……撤回他們的股權!”劉陽情緒有些激動。
“為什麼啊?”張夢蝶剩下的酒精頃刻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還不是你那未來的妹夫幹的好事兒!”劉陽沒好氣地說。
“什麼?妹夫?”張夢蝶感到有些吃驚。
“對。就是你那未來的妹夫。”
“他他……他要幹什麼?”張夢蝶感覺到危機四伏。
“那要覬覦你的董事長位子。”劉陽道出真相。
“他要篡位?”張夢蝶感覺如晴天霹靂,平地起驚雷。
“對,他現在正在加緊時間搞小集團,正在謀劃爭奪董事長職位。”劉陽憤怒道,“他正搞得熱火朝天啊!”
張夢蝶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未來的妹夫,竟然這般蛇蠍心腸,心裏感到有一陣陣痛感,捂住胸口,盡量用平和的口吻說道:“劉老先生,您老先別急,容我想想,我也盡快趕回公司。”末了,張夢蝶心想,反正我都在尋找父親,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找到,既然你要當董事長,你就當去吧,我省得操心,再說你也是我未來的妹夫,肉爛了還是在一口鍋裏,嘴裏卻寬慰劉陽道:“劉老先生,放心吧!我會給你們一個交待的!”
張夢蝶掛斷電話,心潮澎湃,陷入了沉重的反思之中,他怎麼也不相信這是未來妹夫應該幹的事情,但劉陽老先生又是他的心腹,這人很難發一次火的,可今天對張夢蝶沒有什麼客氣可言,單刀直入,直接噴火。張夢蝶覺得自己已經困入了八卦陣。
“張大哥,你的公司……出事了?”拉姆關心道。
“嗯!”張夢蝶麵無表情地盯著拉姆。
“你咋個打算?”
“我……”張夢蝶經過痛苦的選擇後,為了尋找到父親張安,他決意把公司董事長的職位讓給妹妹張思思,這畢竟是自己的家族企業,交給妹妹總比交給未來的妹夫穩當得多,“我準備讓位!”
“讓位?”拉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拉姆看來,張夢蝶是一個敢說敢幹,能擔當重任,也是值得信賴的男子漢,可怎麼也想不到張夢蝶會說出“讓位”這個詞,於是追問道:“讓給誰?”
“思思。”張夢蝶堅定地說道。
“思思是誰?”拉姆警覺地問,“是你什麼人?”
“思思是張思思,是我的妹妹。”
“妹妹?”
“嗯!”
拉姆看著張夢蝶的臉,審視著他的眼睛,真不敢相信這是張夢蝶的真話,但從張夢蝶的眼神中,拉姆讀到了“堅定”兩個字,也就不再說什麼。
其實,拉姆也知道張夢蝶是個孝子,一心為了尋找父親張安,他是會拋棄人世間的一切榮華富貴的。拉姆極不情願張夢蝶就此善罷甘休,不希望張夢蝶就這樣拱手相讓自己打拚的宏偉事業。拉姆自己也說不清自己在幹什麼,自己與張夢蝶之間是啥關係,但就是想幫助張夢蝶走出困境。但作為一個柔弱女子,又是大山深處的女子,也不知道這開公司有多艱難,也不知道這公司集團中的勾心鬥角是如何複雜,一時也難以為張夢蝶想出一個兩全齊美的辦法,心情有些煩躁。
拉姆回想這段時間以來的幸福與快樂,無話找話說道:“張大哥,你還記得我們在紮嘎神山“入地獄”“上天堂”的經曆嗎?”
“記得!”張夢蝶目光凝滯,格日溶洞探險、“入地獄”“上天堂”的過程仍舊曆曆在目,還有格薩爾王鬥群魔的故事仍在耳邊回蕩……
拉姆看到張夢蝶臉上掠過一絲複雜的表情,心裏知道張夢蝶此時此刻在想什麼,問道:張大哥,你真想放棄你的公司嗎?”
張夢蝶遲疑了一下,說道:“我還沒有最後決定。”
拉姆感受到了張夢蝶此刻的心情,但苦於沒有辦法,隻好順勢繼續鼓勵道:“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
拉姆怎麼也不會想到,就這一句“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就像一劑催化劑,在張夢蝶心裏翻騰。張夢蝶不想失去拉姆,也不想讓拉姆失望,作為男人,張夢蝶非常清楚拉姆的期待意味著什麼,也知道就這樣放棄公司也不是他內心的真實表達。隻是為了拉姆,也為了二十五年未曾謀麵的父親,還有遠在美國的媽咪,張夢蝶不能輕易言敗,更不能輕易放手。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
拉姆不曾知道張夢蝶的妹妹張思思這些天來都沒有與哥哥張夢蝶通電話,拉姆更不知道在前段時間裏,張夢蝶與張思思通過互聯網交流的時候,隻字未曾提到未來的妹夫想覬覦董事長職位的消息。拉姆問道:“你的公司現在是誰在負責管理啊?”
“妹妹,思思。”張夢蝶順口說道。
“那她給你說過公司現在遇到的困難嗎?”
“沒有。”張夢蝶捂住了胸口,看得出來,張夢蝶很是傷心。
“那她告訴你……未來妹夫的做法嗎?”拉姆熱烈地看著張夢蝶。
“沒有。”張夢蝶痛苦地幹咳了兩聲,感到錐心的痛。
拉姆看到張夢蝶痛苦的表情,沉默了一會兒說:“張大哥,想聽故事嗎?”
張夢蝶也不想老在這個沉重的話題上糾纏,表示同意。
拉姆靠近張夢蝶,與他並肩而坐,喝了一口礦泉水,娓娓而談。
拉姆清了清嗓子,說道:“有兩個在梁茹流傳較廣的故事,一是《聰明的姑娘》,二是《阿口登巴》,你想聽哪一個?”
張夢蝶心裏想到,隻要你講故事,就沒有時間提到我公司的事情,於是脫口道:“我兩個都想聽。”
“那先聽哪一個?”
“隻要你高興,你講哪一個,我就聽哪一個。”
拉姆自己是女孩兒,當然對女人的故事也就很感興趣,說道:“那我就先講《聰明的姑娘》吧!”
張夢蝶風趣地把耳朵抖動了一下,好像要把耳屎全部抖落掉,洗耳恭聽。
拉姆用她那黃鶯般的嗓音講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梁茹縣下占片區有一戶人家,家中有一老一少,父親和兒子相依為命,父親見兒子漸漸長大,心中暗自高興。心想,兒子長大了,自己也就輕鬆了,日子也就會一天天好起來的。但兒子是否真正學到了辦事的本領,父親有些擔心。於是,決定讓兒子到實踐中去鍛煉一下。
一天,父親對兒子說道:“你趕10隻綿羊去做生意,要用這10隻綿羊馱回10馱糧食,羊1隻也不能少。”
兒子按照父親的吩咐,趕10隻羊上路了。一邊走一邊想,“羊1隻也不能少,父親又沒有給一分錢,沒有本錢又咋能馱回糧食來呢?”兒子在路上不知道走了多久,也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心裏十分苦悶,一籌莫展。
有一天,遇見了一個美麗的姑娘,她叫普巴拉姆,在她與這小夥子閑談中,知道小夥子的難處。姑娘笑著說:“這有何難。你父親的意思是要你用10隻綿羊的毛換回10馱糧食,我幫你把羊毛都剪下來。”果然小夥子用羊毛換回了10馱糧食。
父親見兒子趕著10隻綿羊馱回了10馱糧食,心裏非常高興。一邊背糧食進門,一邊打聽兒子在外的情況,兒子就如實把路上的奇遇說了。父親一聽,就對兒子說:“普巴拉姆是一個聰明的姑娘,你去把她娶過來。”
兒子又按照父親的吩咐,把姑娘娶回了家,一家三口過著和睦美好的日子。
土司聽說普巴拉姆不僅聰明過人,而且相貌漂亮,美如仙女,就打起了壞主意。借故把老頭兒抓走了,兒子和普巴拉姆隻好藏起來。
一天,土司對老頭兒說:“你兒子叫什麼名字?我派人喊他來見你。”老頭兒一聽,知道土司不安好心,就說:“我兒子叫往高處跑。”第二天,土司派人到處找“往高處跑”,高聲喊道:“往高處跑,往高處跑!”兒子聽後就往高處跑。派去的人隻好空著手回去了。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土司對老頭兒說:“隻要你答應把你家的財產都給我,我就放你回家去。”老頭兒聽後說:“可以,但我要給兒子帶個口信。”土司滿口答應,叫來了三個人。老頭兒對三個人說:“我兒子媳婦一定很擔心我,請你們帶個口信,就說我在這裏很好,一日三餐吃的沒有骨頭的肉,睡的是一半地,蓋的是一半天。請你告訴他:有事,請天上的三顆星幫忙,把沒有角的那頭牛放到路邊,把有角的兩頭牛殺了招待你們,屋角的鐮刀拿一下,然後打鼓一下,有什麼不懂的問一下‘瓢’。”
土司派去的三個人,轉告了老頭兒的口信,兒子聽了,一點都不明白。普巴拉姆悄悄地告訴丈夫說:“你父親的意思是說他一日三餐吃的是圓根;睡在露天壩;請三顆星星幫忙,是說請隔壁三兄弟幫忙;沒有角的牛指的是土司派來的三個人中沒有背槍的那個人,放到路邊,是要這人帶路;有角的兩頭牛指的是那兩個背槍的,要我們把他們殺掉;拿一下鐮刀,是指的起事的十三那一天;鼓打一下,就是要我們攻打他們;不懂的問一下‘瓢’,就是有事問問我,因為我燒茶天天用瓢。”
兒子一切都明白了,趕緊跑到鄰居家找那三兄弟商量,聯合了全村的人,殺掉兩個背槍的人,叫那個沒有背槍的人帶路叫門,攻進了土司官寨,終於救出了父親。
……
拉姆講完這個故事,張夢蝶暫時忘掉了先前的不快,高興地鼓掌道:“這個姑娘真是聰明!”張夢蝶這句雙關語,聰明的拉姆當然也聽出了話中有話,紅著臉道:“張大哥,你還想聽《阿口登巴》的故事嗎?”
“聽!當然聽!”張夢蝶緊緊地抓住拉姆的手,眼睛癡情地看著拉姆,“拉姆講的故事真好聽,我想聽,也想一輩子……”張夢蝶留下了半句話。
拉姆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張夢蝶抓得比較緊,也就半推半就讓張夢蝶抓在手裏,拉姆也希望通過她講的故事,對張夢蝶有些幫助,於是避開張夢蝶灼熱的眼睛,說道:張大哥,其實這個“阿口登巴”的故事,原來叫《寶貝皮口袋》。故事是這樣的:
一天,自以為比誰都聰明能幹的大管家戴著印度禮帽,身穿後藏氆氌衣,腳踏一雙印度加爾各答的馬靴,身背英國馬槍,騎著一匹百裏挑一的高頭大馬,耀武揚威地走在河邊的小路上。
突然,他在馬上發現迎麵來了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正在閃身讓路,走近一看,原來就是遠近聞名的阿口登巴。管家勒住馬韁繩,用他那三角吊吊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阿口登巴,並沒有發現比自己多長了個什麼。於是,就拉長了語調,說道:“啊……原來……你……就是……阿口登巴啊!到何處貴幹?”“老爺,我到河對岸朋友家喝酒去了。”阿口登巴用手指了指河對岸的村子。“嗯……聽人說你聰明絕頂,有天加地那麼大本事,是嗎?”管家邊說邊從懷裏取出玉石鼻煙壺,抖了些煙放在大拇指指甲上。“啊嘖嘖!是哪個沒有良心的人說的,我會有啥本事?真是天大的笑話,我不過是一個到處流浪的人。”說著打了兩個響響的噴嚏“啊嚏!啊嚏!”阿口登巴接著說,“我沒有什麼超人的本領,請管家不要相信這些鬼話。”說完伸手取過管家的鼻煙壺。用勁抖在大指甲上,狠狠地吸了兩口,順手將煙壺遞給管家。
管家聽後,也信以為真,心想,你長得平平常常,同我相比,哪能比得上我呢!為了顯示自己,管家就高傲地說:“不管你說有沒有什麼超人的本領,今天我們倆已經碰上了,就必須比一比本事……”
阿口登巴沒有等管家說完就叫起來,“啊嘖嘖!我有啥本事嘛?敢和老爺你相比?這方圓幾十裏地哪個不曉得老爺你是足智多謀的人,算了算了,不用比,算我輸就是了。”阿口登巴攤開兩手,做出無可奈何的樣子。
“嘿嘿!”管家幹笑了兩聲,更加自信阿口登巴沒有啥本事。又說:“今天我們打個賭,你在這裏不管用什麼方法都可以,就騙騙我,隻要騙得了我,我就承認你是有本事的人。若騙不了我的話,你就從這裏滾蛋!永遠不準到這方來。”
阿口登巴十分為難地長長歎了一口氣,很神秘地湊近管家,嘴巴貼近管家的耳朵說:“其實,我根本沒有啥本事,隻不過我有一個家傳的非常神奇的寶貝皮口袋,遇到事情就請教它,不管什麼事都難不倒它,誰也不知道這個秘密,我告訴了你,求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管家一聽有這樣神奇的寶貝皮口袋,頓時眉開眼笑,說道:“快!拿來給我看看。”阿口登巴神秘地向四周望了望,見沒什麼人來,把手伸進毪子衣服的口袋裏摸了一陣,十分著急地說:“阿卡卡!我在朋友家喝酒喝高興了,把寶貝皮口袋忘在那裏了,改日我取來給你看。”
管家板起臉說:“不行!我現在就要看。”
阿口登巴一聽管家的話,向河邊走去,脫掉鞋子,挽起衣服,涉水過河,走到河的三分之一時又回來了,說道:“河水太大,過不去。”又指了山腳下那個小木橋,說:“請老爺在這裏休息,我從橋上過去,取來給你看。”說著就赤腳朝木橋的方向走了。
管家想木橋相隔那麼遠,得走多久,多難等啊!就急忙大聲喊道:“快點回來!騎上我的馬,從這裏涉水過河,越快越好。”把韁繩扔給了阿口登巴。阿口登巴接過馬韁繩,像猴子一樣靈巧地騎上了馬背,一陣小跑到了河邊,當馬跑到水齊腰深的時候,把韁繩拉得緊緊的,雙腳跟不停地打馬肚,馬在原地打轉轉,轉了一陣就跑回來了。阿口登巴下了馬,彎著腰向管家說:“尊貴的老爺,你的龍馬認生,它認出了我不是它的主人,就不肯過河。”“那咋辦嘛?”管家焦急地說。阿口登巴裝著沒有辦法的樣子,急得在原地轉圈圈,猛然想起什麼好辦法似的,滿麵笑容地說:“唯一的辦法是我倆換穿衣服。”管家心中一動,有些不願意,可一想到神奇的寶貝皮口袋,就脫下了衣、帽、靴子,讓阿口登巴穿戴。
阿口登巴迅速地換上衣帽,用一個高明騎手上馬的利索姿勢,又一陣小跑到河邊,走到河心又按原來的辦法,在河心打了幾個轉轉,嘴裏不停地叫:“你這該喂老鴉的,三番五次不肯過河,你的主人要看寶貝……你這該喂老鴉的……”又把馬騎回管家休息的地方。
管家很不耐心地說:“又怎麼啦!”
“老爺,你騎馬隨身背槍,它回頭看見我沒有背槍,又不肯過河了,啊……真是有靈性的寶馬,龍馬……”說著就要下馬。管家一心想著寶貝皮口袋,把槍交給了阿口登巴。
阿口登巴在馬上接過槍,用一漂亮的背槍姿勢,背起大槍,抖抖手中的韁繩,又一陣小跑,這一回很順利地過了河。管家看到阿口登巴過了河,高興得深深舒了一口長氣,取出鼻煙壺,正準備往大拇指上抖,隻見阿口登巴在對麵河岸上掉轉馬頭,向管家大聲喊道:“謝謝你老爺,我已完成了你的要求。”說完,掉轉馬頭,揚手一鞭,一陣小跑,便消失在灌木林中。
管家這才猛然一驚,氣得昏倒在地上。
……
張夢蝶聽完拉姆講的故事,心中一亮,說道:“謝謝你拉姆!”也許是因為激動,也許是因為感激,也許是因為恍然大悟……或許是柳暗花明,張夢蝶突然站了起來,一把拽住拉姆,兩臂一圈,把拉姆緊緊地攬在懷裏,眼睛熱熱地看著拉姆,滾燙的嘴唇漸漸地向拉姆的唇上靠近,就在要接近拉姆性感嘴唇的那一刹那間,張夢蝶緊急刹車,癡癡地盯著拉姆,滿含深情地說道:“親愛的……拉姆……謝謝……你!”
拉姆被張夢蝶這猛然的動作驚擾,失去了抵抗,也不想抵抗,看到張夢蝶這火辣辣的眼睛,隨著張夢蝶溫熱的嘴唇漸漸靠近的時候,微微地閉上了雙眼,等待著那精妙一刻的到來。沒想到張夢蝶在這關鍵的一刹那,卻停止了動作,拉姆隻感覺到張夢蝶的唇就要觸到自己的唇,心跳也加快了許多,拉姆隻感覺到豐滿的胸脯不停地上下運動,呼吸緊促。可不解風情的張夢蝶卻偏偏在這時候轉了向,拉姆心裏有些氣憤,聽到張夢蝶的這一聲帶著顫音的“謝謝”,心裏真想火冒三丈。真是,不想對別個用情,你就不要向別個燃情嘛!拉姆使勁掙脫了張夢蝶的懷抱,喃喃道:“沒有什麼,我隻是給你講了兩個故事而已。有什麼好謝的嘛!”
“有!當然有!”張夢蝶肯定道。
拉姆不語。
張夢蝶因為拉姆講的兩個故事,茅塞頓開,心情自是高興。剛才對拉姆的這一動作,如果是在先前,張夢蝶可能真的就把自己的嘴唇印到了拉姆的兩片嘴唇上。可現在,張夢蝶想到了公司,卻沒能把兩片溫熱的唇給拉姆印上,情緒依舊激動道:“親愛的拉姆,是你!是你挽救了我!也是你挽救了我的公司!”
“為啥?”拉姆不想用過多的語言。
“你不是在用兩個故事暗示我要做聰明的人嗎?”張夢蝶有些得意道,“我要把聰明的姑娘的智慧和阿口登巴的機智加在一起,共同去應對公司現在所麵臨的困難!”
拉姆聽到張夢蝶口中一口一個公司的,心有靈犀一點通,關心道:“你想好了?”
“嗯。”張夢蝶舉著一張微笑的臉,看著拉姆,“想好了。”
“你打算怎麼辦?”
“回公司。”
“回公司?”
“嗯!”
“海南?”
“嗯!”
“什麼時候走?”
“盡快!”
拉姆有些傷感,不想說再見,分別卻就在眼前。拉姆緊緊地抓住自己的長發小辮子,不再吱聲。
“拉姆!”張夢蝶一陣激動之後,才從拉姆的眼神中讀懂了牽掛,情切切意綿綿道,“你能陪我到海南天涯化妝品公司去一趟嗎?”
“去海南?”拉姆歪著腦袋,看著張夢蝶渴求的眼睛,“陪你?到公司?”
“嗯!”張夢蝶帶著渴望,使勁兒地點點頭。
拉姆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要問問阿爸阿媽!”
“好的。”張夢蝶高興道。
張夢蝶和拉姆、阿秀從友誼濕地大草原回到布魯曼大酒店後,張夢蝶按照禮節,在征得拉姆的父母同意後,匆匆趕到康定機場,乘坐客機到達雙流國際機場,然後再轉機到達海南,回到了熱火朝天的天涯化妝品有限責任公司。
24...
張夢蝶回到海南之後,並沒有直接回公司召開董事會,玩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
張夢蝶暫時住在五星級大酒店,整天都把拉姆帶在身邊,如情侶一般,進商城,買服裝,好像公司的事與他無關。
拉姆是第一次到海南,這裏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特別新鮮,琳琅滿目的商品、直插雲霄的高樓大廈、飛越高空的立交橋、公路上密密麻麻的汽車、熙熙攘攘的人群,還有碧波蕩漾的大海……尤其是那令人向往的“天涯海角”,更是讓拉姆無法閑下心來。在回到海南的這些日子,張夢蝶一心帶著拉姆逛商店,到大海衝浪,在海灘拾貝殼、堆沙丘、玩沙雕,到“天涯海角”感受“擎天一柱”……總之,一切好玩兒的,好耍的,都不會給拉姆留下遺憾。拉姆在張夢蝶的熱切關心下,感受到了男人和女人單獨外出的快樂,雖然不是情人,但她分明感受到了情人的那種快樂;雖然不是新婚,但已經感受到了新婚的那種獨特快樂;雖然不是夫妻,但已經感受到了夫妻的那種暢快……拉姆是幸福的,張夢蝶也是快樂的。
拉姆那一掛七尺長發小辮子,在海南逗留的這些天,引起了海南人的關注,也有人主動向拉姆套近乎。張夢蝶看到這些,心中有些不快,有了一股莫名的醋意,每到一處,張夢蝶都要向這些投來異樣眼光的人暗示:這是我的女人,你們就別打主意了!於是,張夢蝶總會有事無事都要拉著拉姆的手,談笑風生,溫情脈脈。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一周,拉姆知道這次陪張夢蝶回海南的目的,看到張夢蝶還沒有打算回公司的意思,說道:“張大哥,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公司啊?”
“哦……快了。”張夢蝶也沒有說出具體的日程安排。
“快了是多少嘛?”拉姆柔情地說。
“兩三天吧!”張夢蝶也說不準。
拉姆不再問下去,眼睛依舊在海南的城市上空飄遊。
拉姆哪裏知道,張夢蝶在陪她四處遊玩的時候,從未放鬆對公司情況的調查了解。
就在拉姆興致勃勃地欣賞海南的城市風景的時候,張夢蝶早就與公司的劉陽老先生聯係上了。
當張夢蝶把暫不回公司的想法告訴劉陽之後,劉陽既不催促,也不著急,這讓拉姆感到納悶——劉陽前些日子不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嗎?咋現在反而不急了?拉姆問道:“劉陽老先生現在咋不急了呢?”
張夢蝶向拉姆遞去了一個難以解答的微笑,“以後你會知道的。”
張夢蝶的這番安排,劉陽心領神會,所以才一反常態,不急了。
在陪伴拉姆玩的這些日子,張夢蝶已經摸清了公司的情況。
“張大哥,我們已經回來近十天了,你還不處理公司的事情啊?”拉姆有些著急了。
“不急!不急!”張夢蝶輕鬆地說道,“好事不在忙上嘛!”
這是回公司的第九天,張夢蝶對拉姆說道:“現在,我們該是收網的時候了!”
“收網?”拉姆搞不懂張夢蝶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你要幹什麼啊?”
“處理公司的事啊!”張夢蝶笑道。
“聽你的。”拉姆柔聲道,“這幾天你就專心致誌地忙吧,我不影響你的工作。”
張夢蝶溫柔地拉著拉姆的手說道:“我得感謝你!是你讓我找到了解決公司目前的困難的辦法;是你給了我力量和信心;是你讓我明白在困難麵前不能放棄;是你讓我鼓足勇氣,勇往直前,對公司的員工不離不棄;是你讓我心胸開闊,大肚能容天下難容之事;是你讓我魚和熊掌二者兼得……”
張夢蝶這番話直把拉姆說得熱乎乎的,臉上湧過一陣又一陣的紅浪。當聽到魚和熊掌的時候,拉姆不明白,直接擋住了張夢蝶的話頭,說道:“張大哥,我咋就聽不明白了呢。什麼是魚和熊掌二者兼得了?”
張夢蝶一陣幸福開心的“哈哈哈”之後,說道:“就是尋找父親和觀光旅遊啊!”張夢蝶其實是想說,是尋找父親和收獲愛情二者的,又覺得還不是時候,雖然他和拉姆之間感情與日俱增,但拉姆還沒有明確表態,因此話到口邊就換成了尋找父親和觀光旅遊。
拉姆不再糾纏同一個話題,轉移話題道:“那你想好如何進行應對危機了嗎?”
張夢蝶胸有成竹地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拉姆暫時卸下臨時導遊的責任,陪伴在張夢蝶的左右。
張夢蝶采取了“從農村包圍城市”的策略,開始向公司操刀整治。
張夢蝶依然通過互聯網,向妹妹張思思詢問公司最近所發生的事。
“唧唧唧……唧唧唧……”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閃爍的人頭,張夢蝶點開一看是妹妹張思思發來的。
“哥,你還好嗎?思思想你了,你什麼時候能回來?速回信息!!!”張思思一連用了三個感歎號。
張夢蝶回道:“思思,哥也很想你。快回來了。”
“大概什麼時候?”
“說不準。”
“你們那兒的天氣好嗎?”
“好。藍天白雲,雪山草原,溶洞,湖泊……一切應有盡有!”
“哦,好羨慕你哦!”
“也沒有什麼的,哥也拍了好多的照片,到時候給你捎回來。”
“謝謝哥!”
張思思隻字不提公司的事,張夢蝶也不主動提,靜觀其變,看看妹妹是不是已經和未來的妹夫一條船了。於是又這樣和妹妹思思聊道:
“思思,最近你還好嗎?”
“好。”
“你和他的關係怎麼樣了?”
“還那樣。”
“咋樣?”
“我也說不清。”
“能具體一點嗎?哥希望你們早一天結成伉儷。”
“謝謝哥!”
“你和他談過嗎?”
“沒有。”
“他和你聊過你們的今後嗎?”
“沒有。”
“那他平時在幹些什麼呢?”
“他總是說公司部門上的事情多,忙,聚少離多。”
“聚少離多?”
“對啊。”
“那近段時間他在幹些什麼呢?”
“我也不太清楚。”
“你是公司副總經理,我走了之後,委托你處理公司的事務,遇到過什麼困難嗎?”
“困難倒是沒有,隻是感覺到有點力不從心。”
“哦!那辛苦你了哈,我的好妹妹!”
“沒什麼的,哥,我隻希望你能早一天找到父親之後就回來,我也好休息一下了。”
“我會的,一定不會辜負你的。”
“公司現在沒有其他的事吧?”
“沒有。”
“那公司的董事和股東們有什麼反應或要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