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縱使天氣炎熱,到底空氣也開始慢慢轉涼了,便是天邊的紅霞此刻看起來也不見半點燥熱。
巍峨聳立的大明宮在夕陽下好似一直匍匐的巨獸一般,一間華貴精致的宮室之內,隻見酸枝木打造的貴妃榻上,一個身穿淡紫色宮裝的中年婦人,約麼三十歲左右,保養得當的眼角多出的絲絲細紋不曾有損她半點的美貌,反倒是越發添加了幾分成熟恬靜的韻味,令人挪不開眼。
頭上隨意的帶著幾根白玉雕琢的簪花,無甚規矩的綰著一個半散不散的發髻,精致有序之中卻是帶著一絲隨性,安然的躺在貴妃榻上,雙目微閉,一動不動的,好似那廟裏的雕像一般,眉心一點紅梅帶著一股莫名的安定,仿佛因為這個婦人,讓整個宮室都變得安定了起來。
不過這種安寧到底不得長久,隻聽得一聲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隻見一個人體態豐腴的侍女一襲緋紅色的宮裝,領著一隊侍衛,推開了幾扇鏤空的木門,微微福身,好似個木頭人一樣,“昭容娘娘,陛下請您往含元殿一敘。”
聽到這話,那麵色安然的婦人頓時睜開雙目,一雙鳳目之中閃過一絲銳利,好似那鳳尾金簪上的一點寒光一般,微微上翹,瞥了那宮女一眼,原本安然平和好似菩薩佛像一般的人似乎一瞬間活了過來一樣,帶著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便是那眉間的一點紅梅都似乎宛如鮮血染紅的一般,攝人心魂。
隻是這一眼,就看的那侍女心裏一驚,本就蹲下的身子愈發恭敬了幾分,那幾個侍衛也是忍不住低下頭去,不敢與之對視。
好半晌,才見那婦人緩緩的坐起身子,也不管周圍侍女下拜,自顧自的走到梳妝台前,恍若無人的整理發髻,將綾羅錦繡織就的衣衫上的褶皺撫平,一旁的侍女和侍衛似乎對此也是沒有半點察覺一般,就連下拜的動作都沒有半點改變。
好一會兒,那婦人似乎是滿意了自己的妝容,這才走到那侍女跟前,瞥了那侍女一眼,從嘴裏吐出兩個字,“走吧!”
隨著吱呀的一聲,宮門緩緩打開,那婦人看著天空中被落日染得好似血液一般鮮紅的豔霞,緩緩勾勒出一個笑臉,迎著一臉的紅光走了出去。
鹹豐二年五月,紫禁城中,朱紅色的宮牆並著明黃的琉璃瓦,在正午的烈陽之下顯得格外刺眼,飛簷之上兩條金龍盤踞,向著天空呼嘯纏繞,一顆明珠鑲在雙龍之間,金色的琉璃瓦在冬日裏閃耀著刺目的光芒,顯得格外輝煌。
一座座錯落有致的輝煌莊嚴宮殿的間隙之中,那青灰色被清洗的一點灰塵也不曾見得的宮道上,一眼望去,隻見一群豆蔻年華的少女具是一襲青衫,灰藍色的料子,梳著一方樸素的連花紋都沒有的扁方,一個個目色肅然,緩步前行。
隨著那巍峨的宮門緩緩在眾人眼中顯現身形,那一個個凝神屏氣,一副如臨大敵的妙齡少女們具是屏氣凝神,雖說臉色未變,可是腳下的步子分明已然有些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