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凶殘的表哥(1 / 2)

玉州是大宣國的邊境州府,往東便是宣若河,河對岸是戎國。隻是戎國近兩年內戰不斷,致使民不聊生,百姓流離,玉州僅一河之隔,大宣國隻得加派守兵,驅趕越境的流民。不過就算防衛的再如何嚴密,也總會有些漏網之魚。項東就是其中一個,他已經十二歲了。兩年前戰火燒到了家鄉,父親是個鐵匠,被路過的軍隊強征了去,母親帶著他跟隨難民大潮一路西逃,沿途的辛苦自不必說,沒過多久,母親便同許多難民一樣,倒在逃亡路上再也沒能起來。項東雖然年幼,命卻是夠硬,九死一生的逃到宣若河旁時,正巧趕上天降暴雨,河對岸的守兵巡邏便鬆散了許多。仗著水性頗熟,渡河後又躲過邊境的重重把守,最終同行的這一批難民中,隻有他一人進了玉州境內。

大宣國九州一都,往北是冰川雪域,苦寒之地鮮有人居。往西便是人人聞之變色的蠻古叢林,妖獸橫行。南方是茫茫無盡的海洋,東方就是宣若河了。宣若河寬千餘米,自北向南縱貫大陸,奔騰入海。河對岸就是戎國,再往東還有數十個國家,大小不一,這就是如今蠻古大陸的格局。

這座大陸之所以被以蠻古命名,是因為蠻古叢林就占去大半的麵積,再加上北方廣闊的冰原雪域,人類的地盤兒尚不足十分之一。而大宣國的名字聽起來似乎很大,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小國,隻因地處人類版圖的最西端,又有天險宣若河守護,算是占了些地利優勢,所以幾千年來,政治安穩,民生還算富裕,較之其他國家倒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覺。

玉州東南部的廣琳郡,氣候濕暖,此時正當盛夏,雨水更是豐沛。這一日午後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一個瘦弱的少年緩緩的走在官道一側,正是一路行乞而來的項東。他看著前方不遠處的城門,心中有些打鼓,自己的一身衣衫破爛不堪,想不惹人注意都難,若是被城門守衛攔下盤問,該如何作答?正在犯愁間,一回頭,恰巧望見不遠處有一架滿載草料的牛車,趕牛的是一須發花白的老翁,看樣子也是進城不假。雖然這兩年項東不知吃了多少苦頭,但是心性卻遠比同齡的孩子成熟機敏,於是蹲下佯裝綁褲腿,聽著牛車近了,斜瞥了老翁一眼,見他並不在意自己,便閃身一躍,鑽進了草垛中去,牛車隻是微微一顫,老翁渾然不覺。

牛車趕到城門處,隻聽一個守衛說道:“張老頭,這麼快又給楊府送草料啊?”

老翁應道:“今年夏天好大的雨水,牧草就長的快些嘍!”

這時另一個守衛說道:“快些去吧,莫要遲了,回頭趕上城門關閉,楊府可不一定會留你歇宿。”

老翁一聽,揚起長鞭“啪”的一聲甩在牛背上,那牛哞的一叫,腳下又快了幾分,兩名守衛相視一笑,繼續盯守城門。項東縮在草垛裏,大氣也不敢出,隻好偷偷的在邊緣處扒開一條縫隙,見街道上行人並不多,心想可能是雨天的緣故,比起家鄉的小鎮也好不多少。一想到家,心中不禁酸楚,也不知道父親現在怎麼樣了?直到牛車突然停下,他才從哀思中猛的一驚,忙透過草縫看出去,隻見朱漆大門旁,兩個黑衣門丁攔住牛車,其中一個說道:“今日家主宴客,正門你是進不得了,去西巷的旁門吧。”老翁喏了一聲,便趕著牛拐往西巷去了。

這時雨已停了,項東因為剛才的愣神,現在才反應過來,是時候該出去了。剛欲動身,腹中竟不爭氣的咕嚕一聲,才想起自己從昨晚到現在粒米未進,若是下了牛車,到哪去弄吃的?繼續乞討的話,被巡城守衛抓住豈不更加麻煩,想來這楊府必是大戶人家,不如先混進邸內,把肚子填飽再說,隻要自己小心些應無大礙。說起來項東小小年紀,有此心性確實難得,可他畢竟經曆的還是少,也不反過來想想,單看那楊府守衛,就該知道這不是個好相與的去處。

牛車從旁門進了楊府,行了一會兒,項東瞅著四下無人,便從草垛裏鑽了出來,輕手輕腳的蹦下車,那老翁也不覺察,繼續趕著牛車往馬棚去了。見不遠處是一片花園,便貓著腰溜了進去,他本就瘦小,這下一進了花叢,身形徹底淹沒在其中。

項東警惕著周圍一絲一毫的動靜,小心翼翼的蹲伏前行,過了約麼半個時辰,才穿到花園的另一邊。隻見一間青磚紅瓦的房屋緊挨著花園的邊界,項東就蹲在側麵的窗下,凝神聽了一陣,確定屋內沒人,便扒著窗翻身進去了。屋內的陳設倒像是間書房,沿牆一排紅木架子上整齊的列滿了書籍,另一麵牆上掛一把鑲珠嵌玉的寶劍,劍下是一張大氣的書桌,擺放著筆架硯台。不過項東的眼睛卻直直的盯著桌子上的一盤點心,雖然沒見過,但是鼻子騙不了他,那種香甜定然是吃的。肚子又不爭氣的咕咕叫了兩聲,項東忙奔過去,抓起一塊就狼狽的塞進嘴裏,大口大口的嚼了起來,他從沒吃過這麼美味的東西,隻覺得滑膩酥甜,滿口生香。突然想起了娘親曬的紅薯幹,兩行熱淚滾滾而下,幼年時家中雖然貧苦,粗茶淡飯,可一家人其樂融融,而今與母親陰陽兩隔,父親又生死不明。這一切皆是戰禍所致,他也想過報仇,可是去哪裏報?找誰報?如今的自己連生存下去都是個難題,更不用說去找軍隊報仇了,無異於蜉蝣撼樹。想到這裏,項東顧不得擦淚,又抓起一塊兒點心塞進嘴裏,待得吃完再抓起一塊兒時,忽聽見屋外有說話聲音傳來,且漸行漸近。項東立即翻出窗外,縮在牆下動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