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的演唱會驚魂脫險以後,南菱有好長一段時間都對那種達到一定高度的巨大物體懷有一種恐懼。而一旦有超過兩個人一起站在欄杆邊或是陽台邊,她都會無比緊張,恨不得就直接衝過去讓他們離那些地方遠點。她對星誼那座漂亮的巨大共享中庭產生了無限的怨懟,更因此而罷工長達半個月,所給出的理由居然是——不喜歡現在的辦公環境,共享中庭的外形和某個場景太像,她不要工作室一開門就對著挑空走廊,這會讓她……無法呼吸。
這麼個非常任性又讓人無語的理由,居然也獲得了眾位同事的一致認可。因為大家都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也知道有些事總得有一個恢複期。南菱姐也不是女金剛,總有什麼是承受不了的。有些事情發生了,無法挽回,但總得給人家點時間修補傷口,一點一點慢慢回複正常吧?
南菱用了大半年的時間,才終於感覺這個世界不再那麼危險了。
她在想:還好之前有陸靳那檔子事在前麵給她警示,同樣是為了她而高空墜落,她可不能表現得偏差太大。如果落了一些唯恐天下不亂人的口舌,讓她本來就已經很難過的生活更加地波瀾起伏就不好了。
她已經和閻子山非常認真地深入談過,談他們兩個的感情問題。
她不再逃避了,也不再睜眼說瞎話,隻不過是心裏的一道坎沒過去而已,這應該是她一個人的事,所以,還是不要再拉個人當墊背了。
要鬱悶,要糾結,還是就她一個人好了。雖然說怪對不起那個洗心革麵的閻二少的,但把事情說清楚了,其實對他也有好處。她相信以閻二少現在的能力與人品,再找到一個合心意的女友不是很難,而她這個實在太不合格,該散就散了吧。
閻子山對她表示了十二萬分的不舍與不甘,但是,最終還是理解地離開了。
總算了結一樁事,她的世界除了工作以外也終於能夠變得簡單點。
後來她才明白過來,那天簡紹來到屋頂,就已經做好了和顧赫銘一起摔下去的準備。他這個人最擅長猜度人心,又是個計劃狂,那場屋頂上的對峙的每一個重要節點都被他做了分析與預期,強迫症地就連對方的站位都沒有放過。南菱覺得他應該去搞軍事,這就是一邏輯分析狂人啊,連他跟顧赫銘摔下去都落點都能預測到,也真是牛到家了。
那兩人從屋頂摔下去以後,南菱滿腦子回蕩的都是那句:是不是有一天我死在你麵前,你才會原諒我?
那個時候她真的絕望了,隻感覺老天待她不公,雖然反射性地追著落下去那兩人來到了屋麵邊緣,但幾乎不敢去看他們跌下去以後的場景。她在簡紹身影消失在屋頂的那個瞬間是被打敗了,她終於看清了自己,看清了自己在乎什麼,死也不願失去什麼。於是當她發現目之所及的視線下方有一大片黃色刺目的氣墊子,而那兩人恰巧落在墊子正中央的時候,心裏那驚駭絕望又麻木的感受,實在虐得她不要不要的。
……怎麼沒摔死你!
哈,既然沒死,那原諒什麼的,就等等再說吧。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雖然是掉到了大氣墊子上,但那樣的高度可和南菱當時吊威亞出事那次差了太多,摔下去的兩人幾乎瞬間全都昏厥了。簡紹的落點還算好一點,可憐顧赫銘已經瘦骨嶙峋的小身子板,差點直接被巨大的阻力拍折了。那時候落點附近的觀眾們已經被疏散開了,不過大家還是有幸親眼目睹高空極限墜落,這演唱會門票買得簡直就是太超值合算。
然後就是各種混亂,警察出現,送醫院,演唱會人員疏散,再一路被媒體各種采訪。
不過這麼個可以轟動全城的明星遇險事件,竟然隻是開頭熱鬧後續平靜,媒體震驚過後就沒再爆出什麼有意義的消息,大眾對此事一知半解,關注點很快也就轉移了。
而業內人士都很清楚,其實這件事是被人給壓了下去,因為有人覺得這個事件並沒有宣揚什麼有用的正能量,其齷齪不堪的內情還是少些人知道為好。
……其實就是不想讓他的那點醜事見人嘛!
南菱那一段時間罷工在家,每天跑醫院,對這個人打著石膏還在各種幕後操控的行為,很是不齒。
而且很快,她已經又為自己這一段每天不辭辛勞跑醫院的行為後悔不已了。
休息了一段又出現在攝像機麵前的南菱,帶著自己工作室的一部作品出現在威尼斯電影節。雖然這個電影節她以前也曾經出席,甚至還獲得過最佳女主角的大獎,但這次對她來說絕對意義非凡。她這次是代表著自己的工作室來的,隨著越來越多的作品為人所認可,“南菱工作室”的品牌也逐漸打響,而這次她除了來角逐最佳製片最佳團隊等幾個大獎,還會與幾個投資商談兩部片子的合作事宜。
而自從她來到電影節,她的手機就沒停過響,耳邊也沒停過各種人的各種念叨。
有人對她的二掰智商很不放心,即使心照不宣,也讓南菱不得不認清一條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