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五那兒回來,顧七七心下仍自墜墜不安,一路都在思考著與那方俞笙有關的事。
不想想得太過入神,竟迎頭撞上了俞明意,俞明晴兩位小姐,正談笑這向這邊走來。
待得她回過神來時,想躲避已是不及了,於是忙退到一邊,低下頭屈身行禮。隻希望她們不要注意到自己。
七七把頭埋得低低的,隻聽餘明意與餘明晴並排走著,身後正跟著一大串兒的丫鬟、婢女。而兩人正旁若無人地談論著三日之後參加裴家新晉進士郎舉行的詩會時該穿什麼衣裳,該化什麼妝容。
看這情況,似乎是很難注意到她的。
然則天不遂人願,轉過一個拐角,餘明意上一秒還在興致昂揚、熱火朝天地說著話兒,下一秒時卻幾乎是一眼便看到了她,這個讓她恨得牙癢癢的丫頭,化成灰她也是認得的。
就見她眼睛一亮,疾步走到顧七七麵前,說道:“喲,這不是二姐家的丫頭嗎?怎的竟獨自一人在這府裏亂晃?難不成……又是在和姐姐的哪一位情郎私會嗎?咯咯咯咯……”
七七輕歎一口氣,既然落了單被她抓住,看來今天不給她發作一頓是很難脫身了。隻得敷衍地應付道:“三小姐說哪裏的話,奴婢,隻是去辦小姐交代的事宜罷了。”
“哦?”俞明意顯得很有興趣似的,問道:“辦的什麼事呢?”
“幹你鳥事!”顧七七很想這麼回絕她,但是那樣子做的話……顯然是不大合適的。
可是又不能實話實說……
顧七七正不知該怎麼搪塞過去。一轉眼想起了剛才她們熱火朝天地談論著三日之後裴乾將要舉行的詩會,她們倆似乎也在受邀名冊。
要說自從裴乾考上進士的消息傳到了朔州城以後,他便從一個萬人嫌一躍成了香餑餑。而且從前被世人所鄙夷的浪蕩無狀、風流不羈,眼下卻因這反差,反而更為他增添了一種別樣的魅力……
這便不是尋常一心隻讀聖賢書的榆木腦袋,亦或是
而能夠受邀這位朔州城新晉貴公子的詩會,看俞明意與俞明晴兩位小姐的那個激動勁兒,想來是虛榮心大受滿足。
而且俞明珠似乎今日本是要去見裴乾的,眼下該是不能成行了。
於是她淡淡一笑,說道:“其實……也沒什麼。隻是裴公子今日特意遣人來邀我家小姐一敘,卻是不巧我家小姐今日乏了,要我去回絕了他罷了。”
“什……什麼。”聽到這話,俞明意的表情果不其然變得非常難看,但是為了保持她大家小姐的風範,她仍是勉力控製著表情,強顏歡笑道:“哦,是嗎?既是乏了,確實……還是注意休息要緊,他們表兄妹要見麵,也不必急在這一時……”
“正是這個理兒。”顧七七服了一禮,道:“那沒什麼事的話,奴婢,這就告退了。”
“等等!你給我站住!我還沒說你可以……”俞明意急急叫道,顧七七本不打算理她,然則‘走’之一字未及出口,顧七七忽聽她似乎是見到了什麼人,忽而轉變了語氣,驚喜地喚了句:“裴哥哥!”
“嗯?”
“嗯嗯?”
裴……哥哥?
不會……這麼巧吧?
顧七七心下一抽,僵硬地轉回身看了看,頓時一陣無語無奈無淚……還真就這麼巧……
這特瑪就尷了一史詩級的尬了。
老天啊你玩我呢!顧七七在心裏哀歎:我隻是一時心癢難耐,想撒個小謊玩玩而已,多大點兒事兒啊!你至於這麼辛苦這麼及時地給我送來報應嗎?
但是想來成天不務正業,奔波勞累於這些“多大點兒事兒”的老天,是不會回答她的。
回答她的,隻有非常不應該,但就是出現在了她眼前之人——也就是她口中“剛被她回絕”了的裴少爺,裴乾。
此刻裴少爺正斜倚著殘陽,好整以暇地站著。他神色淡淡,輕搖著折扇,目光如炬地看著她,唇邊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在那樣的目光中,七七忍住渾身的各種不適,僵硬地服了一禮,道:“表少爺……”
唉!真是時運不濟啊,顧七七在心裏悲歎著……
若她此刻是顧七七而不是莫有期,或許還可以看在過去的交情上,請他幫個忙,不要戳破她這張老而彌堅的臉皮……
但是雖說她以顧七七的身份與裴乾相交已有三年的交情了,但她之前一直作男裝打扮,現下這個形象與之前相比……著實是個很大的顛覆。
況且以她鬼斧神工出神入化已臻化境的易容之術,裴乾想要認出她來,還是有一定困難的。
而且若被他識破了身份,今後不可避免會有許多麻煩。
所以……算了,還是別認出的好。
唉,隻能說太背了,真的太背了。
這一年到頭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裝一次逼,這就有人拆台來了。果然莫裝逼,裝逼被雷劈啊。
瞧見她這欲生欲死的反應,餘明意似乎也感覺到了事情不對勁,於是盈盈一笑,柔聲說道:“裴哥哥,恭喜你,金榜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