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曉笙緊緊地抱住路無歸,眼淚抑製不住地往下掉。她的腦子裏總浮現起當初她和她爸一起去埋二丫,二丫被她爸的舊衣服裹著放在路邊的樣子,耳邊總回繞著許道公的那句話“這孩子你們養不活……”。她怕,她怕她養不活二丫,她怕她沒辦法給父母交待,她……前天早上她醒過來,二丫四肢伸展地仰躺在床上渾身冰涼怎麼都喊不醒,那樣子……如果不是當時二丫還有呼吸,她都會以為……
她送二丫去醫院,什麼都沒查出來。遊清微打電話給她,問她和二丫怎麼都沒去上班,她才說二丫突然昏迷不醒送二丫去了醫院。遊清微趕到醫院看了眼,就讓她接回家去說要開壇做法,跟她說拖的時間越長二丫越危險……
她和遊清微把二丫帶回家,遊清微做完法事後跟她說二丫的魂魄不全有離魂症,從小就有。她有時候隻是魂離體飄出去,如果沒遇到什麼,雞鳴天亮就回體,如果飄出去後遇到什麼或者被驚了魂就得開壇作法召回去。
她問遊清微能治嗎?
遊清微當時的表情特別凝重,沉默了很久,最後一句話都沒有說。
莊曉笙那時候就明白,如果能治好二丫,許道公早就把二丫治好了。
路無歸聽到莊曉笙哭得傷心,知道是在為她擔心。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曉笙姐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好像說什麼都不合適,最後隻說了句:“放心吧,我脖子上掛了符。”
莊曉笙沒作聲。她不覺得這符有用。連遊清微都知道二丫從小就有離魂症,如果這符有用,許道公不會不給二丫掛這麼一道符。
路無歸聽到曉笙姐姐還在低聲抽泣,她就學著曉笙姐姐以前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哄她睡覺一樣拍著曉笙姐姐的肩膀,結果曉笙姐姐不知道怎麼了,又抱著她哭了一場,後來哭累了才靠著她睡著。
她不明白曉笙姐姐為什麼會這麼傷心。人各有命,有些命劫是注定的,傷心或不傷心都那樣,就像爺爺的去世一樣。
路無歸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然後,她又到了遊清微的房間。
遊清微還沒睡,床頭開著燈,她正靠在床頭看一本很舊的像是有很多個年頭的書。
她一到遊清微的房間,那擺在床頭的羅盤指針就動了。
遊清微輕輕歎了口氣,放下書,然後問:“每天晚上都跑到我這來,你不嫌累麼?”
路無歸站在遊清微的床邊看著遊清微。她想跟遊清微說:“我也不想來,可是你拿了我的東西引著我來。”她知道她現在沒辦法說話讓遊清微聽見,她還知道遊清微既然是幹這一行的就一定知道她為什麼會總離魂過來。
遊清微說:“小悶呆,回去吧,明天到事務所找我。”
路無歸看著遊清微脖子上的那塊玉佩,她扯到玉佩裏有血絲,那血絲映入她的眼裏就好像滴進水裏的墨一樣突然暈開,然後逐漸擴散。隻是這散開的不是墨,是血,她又看到了漫天的血……
那血,又化作火光,燒得她眼裏看到的全是火。
“小悶呆!”
“小悶呆!”
“小悶呆!”
遊清微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眼前的火光越來越淡,那聲音越來越清晰,待火光消失,她看見遊清微坐在床頭朝著她的方向望來,她見到遊清微手裏捏著一張符在喚著她的名字,那張符已經燃了起來化作符光朝著她罩來,然後,那符光化作一片金光刺得她的眼前一花,等她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她被遊清微用符給強行送回來了!
她一想,不對勁啊,隔這麼遠還能用符強行送回來?
路無歸翻身下床,掀開她的枕頭一摸,沒有!她開了床頭燈,又再掀開枕頭下的床單,果然看到一張寫著她生辰八字的黃符擺在她的枕頭下。
莊曉笙的聲音響起,問:“二丫,你在幹嘛?”
路無歸說:“遊清微在我的枕頭下放了符。”她不想讓莊曉笙為她離魂擔心,說:“保我不離魂的,不信你看,上麵還有我的生辰八字。”
莊曉笙接過那張符看了眼,說:“這不是你的符,你生在農曆七月十三,這上麵寫的是八月二十五。雖然你不過生日,但你的生日我不會忘……”她話沒說完,看到符紙上寫著“路無歸”三個字。路無歸是二丫的名字,她雖然從來沒有喊過,可她也不會忘了這名字。她又想起那天她和她爸去埋二丫,後來把寫著二丫生辰八字的替死牌和二丫的頭發、指發一起埋了。她問:“二丫,你知道替死牌有什麼說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