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薔薇(9)(1 / 2)

薔薇覺得自己仿佛沉溺在冰冷的水中,四周滿是嘈雜的聲音,還有幾聲柴棒燃燒的劈啪聲,混合著幹涸血液的腥臭味兒。她想睜開眼睛,卻徒勞無功。聲聲慘叫伴著皮鞭抽過人肉的聲音,如墜地獄。

“爺,這娘們兒有點硬氣,怎麼辦?”

說話的人年紀不大,一副諂媚猴急的樣子。等等,這是在哪?薔薇感覺腦中一片混亂。難道不是在青鳳大營之外,她記得自己見到了情人,她的霈朧抱住自己,用冰冷的唇吻她,並告訴自己,他要大婚了。可是這聲音是怎麼回事?她到了什麼地方?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她現在腦子太慢,一切仿佛都和記憶脫軌了。

“哎呦,她皺眉頭了,爺,要不要給點涼水?”

姓黃的牢頭一直聽著自己手下的這個小兵絮絮叨叨,雖然他麵上沒什麼表情,一顆心確實提拉到了嗓子眼兒。要知道,這密室的別處,正有一雙鷹樣的雙目,在窺探著一切。他平日從不親自出馬的,今日也不知道是抽了什麼風,要在這裏親自看著審這個女人。

這手下不知死活的還在這嘮叨,黃牢頭心裏的鼓卻越敲越慌。他無奈的看看那個綁在刑床上的女人。他之前是見過她的。聽說這荀薔薇曾是風嘯營的廚娘,桐廬一役上出了風頭,被皇上親自提拔成了青鳳營的鳳衛。平日裏人也謙遜,又有巾幗之姿,還是皇上眼裏的紅人兒。這樣一個女將,就這麼被弄到這血淋淋的暗牢裏用刑,這明督史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審到現在,這女子也是硬氣,黃牢頭也有點下不去手了,因為他無論怎麼看,她都是無辜的。如果這名鳳衛是清白的,在另一間房窺視的明督史倒摘得幹淨,自己這個動手的牢頭,怕是脫不開幹係,有朝一日這薔薇出去,還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黃牢頭越想越怕,汗珠子都快滴下來。見隔壁還不見動靜,便叫手下出去休息,一個人走到牆邊上,垂首恭敬問道:“明督史,您看這......”

黃牢頭等了半天,忽然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開門。”

來人膚若凝脂,眉如長虹。此刻的他不再是往日那副嬉笑頑皮的模樣。連眼睛的輪廓都變了似的,整個人如一把出鞘利劍。黃牢頭心裏暗讚:怪不得這上上下下的軍妹妹們都喜歡和明大人說話。好看的花誰又不想摘?隻是那些姑娘們未見得明大人的這一麵,若是知道了,隻怕要畏上許多,再不敢那麼放肆的和他眉目傳情了。

“明大人!”黃牢頭見明月心用餘光掃到自己呆愣的樣子,嚇得渾身一抖,趕緊集中了精神。

“先莫潑醒她。”明月心伸出手來,製止了黃牢頭:“你再把剛剛的口供拿過來,我要細細琢磨。”

“是。”

明月心從黃牢頭有些顫抖的手中,拿過那本薄薄的冊子。明月心的一根手指輕劃過他的手背,所到之處,留下一道冰冷的軌跡。黃牢頭打了個寒顫,默默退到一旁,等待著明月心的決斷。

“四日夜子時三刻,由青鳳營門口帶回。問及行蹤,例行巡營講。”

明月心繼續默念下去。

“由張二,大皮等六人,自稱慣匪,乃唐軍招安之人,威脅其若是叛軍中人,將奸之並裸身示眾。”

明月心的眉頭皺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黃牢頭一慌,忙解釋道:“回大人話,我們不想光來硬的,就想套套她的話。”

明月心默默踱到刑床前麵:床上的女子衣衫幾近被剝光,那點可憐的遮羞布好似他對她僅存的一點信任,夠的隻是遮擋她最後一絲隱私而已。不得不承認,她是個少見的美女。她的皮膚很好,即便在這樣幽暗的光線,裏看起來也不會顯得晦暗。平日裏她不苟言笑,是個自尊自強的好幫手。然而這樣的一個女人,就這樣光著身子,被幾個又髒又臭的爺們兒,從言語和精神上侮辱了一個晚上。他對她用了鞭刑,也行是因為無法坐實她的嫌疑,所以他沒有用刮皮剮肉的閻王鞭,但即便是最普通的鞭子,若被其毫不留情的抽上幾十鞭,也是會死人的。就像此刻這位美人兒一樣,她身上幾乎沒了幾塊好肉,有的傷口甚至見了骨頭,那些斑駁的鞭痕和血液錯綜交錯在她完美的身子上,有一種凋零頹廢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