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蓮花殺(1 / 3)

Chapter 1 蓮花殺

楔 子

鄭心若收到一封信,隻看了寄信人的名字都嚇得差點昏倒。

寄信人叫李詩,是她的高中同學,已經死了兩年。

是鄭心若害死了她。

兩人曾是無話不談的好友,兩年前,她們一起畢業,一起考上了C大中文係,一起去山裏驢行,原本一切都完美無缺,但他們誰都沒想到,這次,卻成為李詩生命的終點。

入山第二天,大雨傾盆,山路險峻,在山中強行有性命之虞,正在兩人困頓之時,她們在山坳間看到了一處民舍。

她們敲開了門,這隻是一家普通的農戶,有一對老夫婦和一個年輕兒子,他們很熱情,兩人在農戶住了一晚,第二天天晴了,李詩卻病了。農夫老盧說山中有一處龍潭,景色很美,鄭心若不聽李詩的勸阻,讓她在老盧家休息,自己一人前去尋找龍潭。

走了整整六個小時,她終於找到龍潭,果然如老盧所說,風景優美。天色已晚,她在龍潭紮營,那天晚上,她接到了李詩的短信。

李詩說,她愛上了老盧的兒子,不回去了。

鄭心若不敢相信一心要讀大學的李詩會放棄學業,第二天一早,她匆匆回到那座山坳,卻發現農舍不見了,隻有一座孤墳,墳邊長滿了有毒的蘑菇。墳上有碑,碑上寫:盧家之墓。

她的心一下子冷了。

她已經忘記自己究竟是怎麼從山中出來的,那次驢行成為她最大的噩夢。

警察曾進山尋找過,但沒有找到李詩,以失蹤處理。

如今,她竟然又收到李詩的信,沒有寄信人地址。她拿著這封地獄來信,不知道該不該打開。

思量再三,她找到了當警察的表哥苗陽,苗陽曾聽過她當年驢行的故事,一直嗤之以鼻,認為不是表妹被雨淋了產生幻覺,就是一夥人販子在裝神弄鬼。

苗陽將信反反複複看了:“沒有郵戳。”

“什麼意思?”

“笨。”苗陽在表妹腦袋上拍了一記,“這信不是寄來的,是有人扔到你郵箱裏的。”

鄭心若打了個寒戰。

苗陽撕開信封,偌大的信箋紙,隻有一個字:女。

兩人麵麵相覷,什麼意思?

“是誰的惡作劇吧?”

“不,不是惡作劇。”鄭心若將信箋攤平,“這張有蓮花暗紋的信紙是我們倆高中時候一起設計,然後找人定做的,除了我倆,沒人有這東西。”

苗陽想了一陣:“說不定這是她的求救信。”

鄭心若睜大眼睛:“你是說,她還活著?”

“如果她當年是被人販子拐跑了,就有這個可能。”苗陽將信一收,“我拿回去請鑒證科的人查一下,有什麼消息隨時通知你。”

【1】

表哥那裏一直沒有消息,鄭心若都要將這件事忘記了,繼續過著三點一線的生活。中文係的課業並不重,鄭心若從小就喜歡古文,一下課就到圖書館看古漢字學方麵的書。圖書館裏書香浮動,這次她選的是《篆字研究》,每一個中國字都像一幅畫,有著不同的特定含義,有些字的原意和現在廣泛使用的含義亦有不同,她為這些美麗的文字癡迷,若可以,她想要一輩子都與文字為伍。

不知道誰把懸掛在外屋的電視打開了,聲音還開得很大,認真看書的學生們原本想發火,卻被正播報的新聞吸引住了。

“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今天下午三點,宗陽廣場發生了一件怪事,把張大爺嚇了一跳,究竟是什麼怪事呢?請看我們的報道。”

畫麵一轉,鏡頭到了宗陽廣場,一位大爺激動地指著一隻木製長椅:“我看見了,我真的看見了。一個年輕女孩坐在這裏看書,看著看著就陷進椅子裏去,然後就不見了,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我沒有得老年癡呆……”

畫麵又轉回演播廳,女主播帶著機械的微笑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張大爺是出現了幻覺,還是真的看見了這一幕呢?巧的是離長椅不遠的地方有一台電子監控,我們調出錄像來看看,是不是真有張大爺說的那個女孩。”

錄像開始,在張大爺所說的那個時間,果然有個女孩坐在長椅上看書,一切都很平靜,忽然間,畫麵變成了雪花,不到半分鍾又恢複了正常,女孩已經不見了。

“廣場方麵表示,當天下午這台儀器出現了小故障,導致畫麵丟失。這個女孩究竟是離開了還是像張大爺說的失蹤了呢?也許,隻有這位女孩自己知道了。好,我們繼續來看下一條消息。”

學生們開始竊竊私語,在沉悶的校園中,這類靈異故事最容易流行,說不定不到一天就會出現無數版本,從而成為新的都市傳聞。

不知為什麼,鄭心若忽然想到了同樣離奇失蹤的李詩。

是巧合吧,她的十指緊張地交纏在一起,可是,為什麼她這麼不安呢?

鄭心若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很早就起床看書,剛走出宿舍,宿管員阿姨就對著她喊:“有你的包裹。”

這麼早就有人送包裹來了?郵遞員真勤奮啊。她從阿姨手中接過包裹,拆開,發現是一張光盤,上麵用紅色的水筆寫了一個“女”字。

想起那封詭異的來信,她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她立刻給表哥打了電話,表哥讓她帶著光盤到警察局去。苗陽很慎重地給光盤殺了毒,確定沒有病毒後打開,裏麵隻有一個視頻文件。

剛開始的時候,畫麵一片漆黑,然後漸漸有了色彩,似乎有人正提著攝影機走向車庫。這似乎是一家私人車庫,裏麵隻停了一輛銀白色的寶馬。那人將卷簾門拉下,打開車庫深處的一扇木門,雜亂的屋子正中端端正正放著一把椅子,椅子上麵坐了一個人。

苗陽和鄭心若的臉色都變了。

那是一個年輕女孩,全身被綁得結結實實,嘴裏塞了布團,驚恐地望著提攝影機的人,嘴裏發出嗚嗚的叫喊。

“是她!”

苗陽問:“你認識這女孩?”

“看了昨天傍晚的《天天730》嗎?有個女孩在廣場長椅上離奇失蹤。”

苗陽每天都要出任務,哪裏會有時間看電視?

視頻繼續播放,鄭心若死死拽住表哥的手,緊張地吞著口水。

那人將攝影機放在一個小櫃子上,走向女孩。他披著一件漆黑的大鬥篷,看起來就像西方電影裏的死神。

“心若,不要看!”苗陽連忙捂住鄭心若的眼睛,於是她隻聽到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和某種類似電鋸的機器的轉動聲,她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抖。

“放開,我要看!”她掰開他的手,殺戮已經結束,凶手走到鏡頭前,驀然抬頭,竟然是一副骷髏。鄭心若嚇得尖叫,片刻之後才回過神來,那隻是一張白骨花紋的麵具。

視頻結束,鄭心若坐在那裏渾身不停地冒冷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苗陽沉思片刻,將光盤取出,直接衝進局長辦公室,足足過了半個小時,局長一臉嚴肅地走出來,讓大家全都放下手中的工作,開始調查這起嚴重的殺人案。

警局開始變得忙碌,苗陽走過來握住鄭心若的手:“心若,這份包裹沒有郵戳,凶手知道你的住址,現在你很危險,從現在開始,你就住在我家裏,我們會派女警隨身保護你。”

鄭心若胸口一片冰涼。

【2】

初夏的清晨還有一絲寒意,清潔工大媽提著掃帚開始清掃廣場。角落裏躺著一個人,她歎了口氣,不知道又是哪裏來的流浪漢,現在流浪漢越來越多,她真擔心附近的治安。

“喂。天亮了,快起來吧。”她走過去,拍了拍那人,那人一動也不動。一股濃鬱的血腥味像蛇一般遊走,她有種不祥的預感,用掃帚柄撩開蓋在那人身上的髒布。

接下來看到的景象,成為她一生的噩夢。

鄭心若被電話鈴聲驚醒,揉著惺忪的睡眼打開臥室的門,苗陽正在接電話,臉色很難看。

“表哥,發生什麼事了?”

“找到那女孩的屍體了。”

“在哪兒?”

“宗陽廣場。你就待在家裏,哪裏都不要去。”苗陽急匆匆跑出去,鄭心若再也睡不著了,愣了幾秒,打開電腦,搜索到宗陽廣場的照片。這個廣場很小,平時來往的人也很少,一座雕塑孤零零地立在廣場正中,蒙著一層灰,像一個淒楚的怨婦。

她盯著那座雕塑出神,看了半天,雕塑的形狀仿佛漸漸起了變化。她驀然一驚,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

“難道是……”

苗陽掀開髒布,看到一張血淋淋的臉。

周圍幾個小警察都不忍心再看,法醫老楊歎氣:“真是殘忍,她的身上被刺了39刀,38刀都沒有傷及要害,隻有這最後一刀刺進心髒,準確無誤。下手毫無遲疑,凶手很專業。”

“死者的身份查清楚了嗎?”

“她身上隻有一張學生證,死者的名字叫薑瑜,是C大中文係的學生。”

“C大中文係?”苗陽一愣,和心若同一個學校同一個係?凶手是在暗示什麼嗎?

苗陽環視四周,目光定格在遠處那架電子攝像頭上,對身邊的小警察說:“小李,那東西可能拍下了什麼,你立刻去調昨晚的錄像。”

“表哥。”

苗陽回頭,看到鄭心若急匆匆地跑過來,他詫異地問:“你來幹什麼?我不是讓你在家裏好好待著嗎?”

“表哥,我終於明白那個‘女’字的意思了。”鄭心若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伸手指向廣場正中的雕塑,“說的就是它!”

苗陽皺眉:“這雕塑又不是個女人,你是不是弄錯了?”

“你看雕塑的形狀,像不像一個跪坐著的人?”

“嗯,倒是有幾分像。”

“在漢字中,‘女’這個字的篆字,就是一個跪坐著的女人。”鄭心若吞了口唾沫,“凶手寄給我的信箋,是想要預告拋屍的地點!”

鄭心若坐在警局的走廊裏,不安地絞著十指,小李拿著一張光盤走過來,她忙問:“這是宗陽廣場攝像頭的錄像嗎?”

“沒錯。”

“我也要看。”

小李遲疑了一下:“進來吧。”

光盤被推進光驅,小李將整盤帶子快放,到淩晨三點的時候,一輛金杯車進入了畫麵,緩緩停在廣場外。

“來了。”小李緊張地說。

從駕駛室下來一個披鬥篷的人,將屍體拖下來,動作很吃力。

“凶手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力氣很小。”苗陽頓了頓,“將這個畫麵截圖下來放大。”

小李依言照做,將畫麵降噪放大,最後定格在車牌照上。

“小李,將車牌號記下來,立刻聯係車主。”

“是。”

鄭心若繼續播放視頻,凶手扔好屍體,蹲下來在屍體旁鼓搗了一陣,她皺眉問:“他在幹什麼?”

“小李,畫麵放大。”

畫麵放大數倍,有些模糊,凶手似乎雙手合十,嘴裏默默念著什麼。

鄭心若的臉色變了。

“你認識這動作?”

“沒,沒有,我隻是想起一個人來。”

“誰?”

“李詩。”

“哦?”

“李詩是個很善良的女孩,記得有次她媽媽讓她殺雞,她殺了雞之後就會這樣雙手合十念幾句經文,說是為雞超度。”

“虛偽嘛。”小李口無遮攔地冒了一句,說完就後悔了,苗陽沒理他:“你的意思是,凶手是李詩?”

“不對,李詩沒有這麼高,也沒這麼魁梧。”

“念經文表示凶手還有惻隱之心,他在對自己的行為進行懺悔。真是奇怪,從他殺人的過程來看,完全不像有懺悔之心。”苗陽問,“李詩有沒有兄弟?”

“有個哥哥,叫李奇,在國外讀大學。”

苗陽回頭對小李道:“去查查那個李奇,看他最近有沒有入境記錄。”

外麵傳來喧嘩聲,苗陽示意小李出去看看,過了半晌小李才回來,臉色有些難看:“老大,事情有些難辦了,你知道那個死者是誰嗎?”

“誰?”

“薑雲國的女兒。”

苗陽的臉色也變了。

“薑雲國是誰?”

“薑氏集團的總裁,一個老奸巨猾的商人,和市裏高官們關係都很好。”苗陽皺眉,“沒想到薑瑜竟然是他的女兒,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