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這麼多人,自然而然而且理所當然,楚繹無故臉一熱。
心裏頭像是有什麼不明物體浸在熱水裏迅膨脹開來,又熱又暖。
楚繹本來以為中午他們可以一塊兒吃頓飯,當然是他自己在家做,楚繹現在走在大街上即使戴著墨鏡也會被人認出來,出去吃已經不像以前那麼方便了。
但那幾個男人走了之後,秦佑回房再下樓,身上衣服換成了一件休閑西裝,手上還提著旅行袋。
楚繹迎上去,“你要出門嗎?”
秦佑點頭,“出去幾天,下周二回來。”
目光深沉地看他片刻,深邃的雙眼像是波光浮動的暖泉,“你在家好好的,知道嗎?”
“是去出差嗎?”楚繹問。
秦佑方才還溫軟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黯淡,但也隻是一閃而過,“清明節,回一趟老家。”
楚繹這才反應過來清明要到了,忙碌中總是這樣擦身而過讓他心裏有些悵然。
剛才秦佑的眼神他也看到了,楚繹很有分寸地沒多問,唇角很快就漾出明亮的笑容,“一路順風。”
郊外,正午的陽光從密密匝匝的梧桐葉間篩漏,林蔭道上,一輛黑色的汽車穩穩前行。
車開到一個院子門前停下,院門開了,車緩緩駛進去,穿過草坪間的小路,一直到庭院裏邊樓前挺穩。
這一棟小樓似乎已經有了些年月,牆外青藤的幾乎爬滿了整個外牆,包裹住了整棟建築。
庭前大樹茂密的枝葉讓樓前庭院大半都籠罩在濃陰中。
車門打開,秦佑邁出車外,而後朝著一樓的門廳走過去。
走進門有個男人迎上來,秦佑腳步沒停下,目不斜視地問:“老爺子呢?”
“在書房。”
大步流星地上樓,皮鞋踩在木板樓梯上,出噠噠的聲響。
穿過光線昏暗的走廊,走到房間門口,門大敞開著,秦佑步伐節奏一絲不亂地走進去。
一位精神矍鑠、頭花白的老人站在窗邊,聽到腳步聲,緩慢地轉過來,笑眯眯地說:“回來了。”
秦佑一直到他身邊才停下腳步,“爺爺。”
爺孫倆坐在窗前喝茶,聽秦佑語氣平靜無波地說完他要說的話,老人握著茶盞杯沿的手一頓,金黃的茶水濺落出來。
秦佑低著頭,端著茶杯慢悠悠地輕啜一口當沒看到。
老人方才滯住的笑意很快又舒展開了,點一下頭,“也是,你母親今年六十冥壽,修墳盡盡孝道也是應該的。”
秦佑放下茶杯,眼光這才回到老人身上,沒說話。
老人目光空洞地看了前方半晌,回頭對秦佑說:“我一把老骨頭就不跟著來來去去地折騰了,你幫我給你爸,多上炷香。”
秦佑是午飯後離開的,老人拄著拐杖站在窗口,默默地看他出門。
他身後站著個五十來歲的女人,一直看到車尾消失在濃濃綠蔭中,輕聲說:“老爺子,該午睡了。”
老人頭都沒回,用沙啞的聲線厲聲說道:“前些年他爸爸冥誕,我讓他去修墳,他一聲都不吭,原來是給我留到今天了。”
說話間轉過身,女人急忙伸手去攙他,但被他一把推開了。
老人枯瘦的手緊緊握住拐杖龍頭,目光中的寒意毫無遮掩,“看到了嗎?秦佑他早就決定好了,剛才就是來通知我一聲。”
女人在一邊張了張嘴,沒說話。
老人雙眼紅,手裏拐杖重重朝著地麵敲擊幾下,“就那個女人,也配我秦家的子孫拜祭她?她耽擱了我兒子的一輩子,要不是看在她生了秦佑的份上,那樣不幹不淨地橫死,我會讓她跟我兒子埋在一起入土為安?一個戲子而已,她配嗎?她毀了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