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個下午,法爾勞斯的父親都坐在三樓的書房內,用窗簾遮擋著自己,靜靜看著門外的他。
第二天清晨,帶著空氣中彌漫的霧水,法爾勞斯又來到了阿魯德家族的門口,不同於昨天的是,這會的他並沒有被拒之門外,傭人將他領進了住宅,帶到父親在三樓的書房,這裏和以前還是一模一樣,沒有絲毫變化,他現在都還記得,三歲時在這裏看的第一本有關結晶石的魔法書,女傭人年齡看上去比自己都大,滿臉的疲倦和困乏,沒有一點精神,估計整棟住宅就隻有她一個人在打理了,想當初在家中可是根本看不見二十五歲以上的侍女,而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摸樣。
“真是辛苦你了。”法爾勞斯對傭人說。
傭人沒有說話,麵無表情的走了出去,房間裏沒有人,估計她是去叫自己的父親了,不一會兒,傭人推著一副輪椅緩慢地走了進來,輪椅上坐著的,是一位麵容滄桑,慘白無神的老人,臉上的皺紋像是另一個世紀留下的古董,幹裂的唇角猶如百年大樹的外皮,這是法爾勞斯的父親,從他的身上,法爾勞斯已再也找不出當年的那份威嚴和莊重,脆弱的像是一層薄紗,感覺一陣風吹過,便會瞬間破滅。
法爾勞斯忍住鼻尖傳來的酸澀,這個有二十年沒見的人,也許在他心中早已不是父親,可體內流淌的血液依然在拉割心髒,無比的痛,痛的他說不出任何話來,他甚至都不知如何去稱呼眼前的這位老人。
“我讓你進來,是想告訴你,不要再出現在那座破爛的鐵門外了,我不想讓你看到家族的這副模樣,我知道你來的目的,但我是不會同意的,我妒忌你現在的成果,並且狠你當初的無能,請收起你的施舍,這個家族還沒有淪落到,需要一個外人來拯救的地步,隻要我還活著一天,就誰也別想打家族的注意,請給我最後一點保留尊嚴的餘地吧,我隻剩下在你麵前的這一絲尊嚴了···”
父親的聲音沙啞而又微弱,喉嚨裏仿佛是一片荒漠,嘴裏每一個字都伴隨著沙塵的飛舞,一生最看重名譽的父親,到最後卻隻剩下在兒子麵前的固執和倔強,這也許是他這一生中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去挽回自己尊嚴的瞬間。
法爾勞斯最終還是沒能說上一句話,帶著沉重的背影,消失在黎明的迷霧和露水中。
“我已經錯了一次,所以我不能再錯第二次,我不能讓家族成為你前進的絆腳石,不要再回來,走自己的未來,看清腳下的路,永遠不要在意別人說什麼,我這輩子,就是太在意別人說的了,隻可惜,發現的太晚···”
看著遠去兒子的背影,父親默默的拉上了書房的窗簾。
“什麼是永恒,刹那既是永恒,人生的每一個刹那,每一個瞬間,都是永恒的,在時間的數軸上,一但發生的事情將永遠也無法改變,哪怕是一秒之前的事,我們都沒有任何辦法將其挽回,老師用了一生的時間來試圖凍結時間,尋求永恒的答案,沒有完成那篇論文,並不是代表他沒有找到真正的答案,而是直到最後他才發現,其實這個答案的本身,就在我們的身邊,時間根本不需要我們去凍結,因為當“這一秒”變為“上一秒”的那一刹那,流過身體的時間就已經被永遠的凍結了,而永恒,則是那些被凍結的時間,再也無法發生改變。”
法爾勞斯的辦公桌上,一本棕色的硬皮書端正的擺放在那裏,書名是——《永恒》。
“永生是對靈魂的敷衍,它隻會讓時間不斷貶值,讓永恒失去色彩,倘若我們手中流逝著珠寶,那又為何要讓它變成廉價的沙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