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最後一縷夕陽褪去。
與兩個日本人和他們帶來的翻譯談了近半個鍾頭, 許克詩在4份文件上落下自己的名字——這意味著, 這間早前被城光國際收購的日本企業將在未來三年擴充旗下連鎖超市在海外市場的業務。
許克詩與兩個秘書以及幾個日本人走出日料店,日本人再次不停道謝,不停說著“にどうも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 連鞠躬三次後, 日本人終於上了他們的車離去。
此刻, 在十米開外,熟悉的高大身影從黑色轎車中走下來。
“許小姐和我有事要談,你們先回去。”黎仁軒對許克詩的隨行人員說。
兩個秘書互望一眼, 點點頭,拋下一句“再見, 許小姐, 黎先生”,齊齊閃身進了載著他們來的轎車。
許克詩拉下了臉。
黎仁軒展露極淺的笑容,看上去無辜又迷人。
“你沒帶走的衣服我都整理好了,先去家裏拿走那些衣服,我再送你回克狄家。”
——“家裏”。
一個可笑的字眼。
她曾真正視他的公寓為自己的家。
——怕其他女人上來見到嗎?
她在心裏冷笑。
星鬥灑滿天幕。
月光在窗外徜徉。
進了這間公寓之後,許克詩發現自己很難保持冷靜。
這男人是故意的。
公寓裏每一個地方, 都令往昔與他相處的畫麵在心中浮現。
她走進衣帽間,打量了下四周,沒有所謂收拾好的衣服。打開兩扇櫃門, 她的衣物仍好好地躺在胡桃木櫃中。
“你不是說收拾好了嗎?”
“今晚留下來。”
“以後也別走了。”
認識他這麼久, 許克詩第一次聽他說出如此不正常的話。
這男人瘋了。
許克詩冷冷地看著他, “有病。”
她徑自從他身邊走過, 他沒有出手攔他,待她穿過前廳,來到玄關,要打開大門之際——
智能門被鎖住。
“你搬出去以後,我重新設置了這道門的係統,外麵的鎖,你的指紋還能用,裏麵的鎖,隻有我的指紋可以打開。”黎仁軒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他看上去似笑非笑。
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信不信我現在報警。”
“好啊。”
無論什麼事,他都順著她。
而今天,不論什麼事,他都逆她的意。
此刻她站的位置,就是她經常在他深夜晚歸時出來擁抱他、去吻他的地方。
這麼一想,鼻頭莫名發酸,淚水差一點就要滑出眼角。
黎仁軒走上前,拉起她垂在身側的手,卻被她用力甩開。
他又一次拉起她的右手,引到自己唇邊,低下頭吻了吻她的指節,然後看進她雙眼:“克詩,是我做錯,我答應你,以後都不會再騙你。”
憎恨他的欺騙。
貪戀他的氣息。
“好,我留下來。”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這麼說道。
但她可不打算“乖乖”留下來。
“去煮麵給我。”許克詩以命令的口吻說。
黎仁軒笑了。“好。”
一碗麵吃到見底,她抽出紙巾擦了擦嘴巴:“我現在要出門見朋友,你不是打算以後都把我鎖在這裏吧?”
“我送你去?”
“不要。”
“幾點回家?”
“我想回來的時候就會回來。”許克詩冷漠地說。
“所以你今晚會回來嗎?”
她沒回答這個問題,直接從高腳凳上走下來:“把我的指紋重新輸進去。你不想發生火災,我被活活燒死在裏麵吧。”
“我怎麼舍得。”
鬧鍾走到0點20分。
夜看似無盡。
啪嗒一聲,門鎖打開,許克詩踢掉鞋子,一路走進大廳。
電視機上在放球賽直播。
此刻他穿著棕色休閑褲和黑色t恤,短發上有水滴未幹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