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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二:

馮玉祥先生遇難經過

李德全

一九四八年七月三十一日,我們終於衝破了美帝國主義及國民黨在美特務分子的百般阻撓,搭乘蘇聯輪船“勝利號”離開了紐約。一行八人,除馮先生和我以外,還有我們的三個女孩,一個男孩,四女婿和賴亞力先生。

踏上了蘇聯的船,我們立刻感到是從一個罪惡的世界到了一個幸福的世界。剝削、殘忍、假麵具沒有了,人們以坦白誠懇相見,互相照顧,互相幫助。飲食是豐盛的,夜間不是開音樂晚會便是放映電影,再不然便是在月光之下舉行舞會。受壓迫久了的我們,一旦解放,深受感動,自不足怪。馮先生的“小燕”詩,便是在這樣心情之下寫成的。

舟行半月,於八月十五日抵埃及北岸的亞曆山大港,裝載了一千五百返國的蘇僑,把他們送到黑海東岸高加索的海口巴統。八月二十一日“勝利號”離開巴統橫渡黑海,向著奧德薩港進發。第二天,風很大,下午一時許,船上負責放映電影的青年在四層底艙正在倒回幾百卷放完的電影拷貝,由於倒時速度太快,摩擦起火,引燃所有的膠卷,火勢凶猛,順著木製樓梯很快就燒到各層的出口。這時濃煙衝騰而上,馮先生和我在艙房裏正同我們的第五、第六兩個女孩談話,看見艙頂冒出的黑煙,六女十九歲的曉達便箭一般地向樓梯方向跑,被火焰卷去死難。馮先生隨著離開艙房,我找著馮先生的大衣也跟著走進甬道。當時甬道黑暗無光,已充滿了一氧化碳的氣體,我雖聽見馮先生呻吟的聲音,隻是窒息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因為火焰已把我的臉和左手燃燒,我就掙紮著返回房中,已昏迷不省人事。等我十八歲的男孩洪達衝進房中,將我背出才蘇醒過來。接著賴先生、四女婿和我的孩子們又一齊跑去將馮先生從艙房救出,並立即施行人工呼吸,但因窒息時間太長,年歲較大,心髒衰弱,已無法挽救。這時全船已火焰彌漫,賴先生和孩子們強迫我下了救生艇。在此危急時期,蘇聯朋友自己雖也有些傷亡但仍奮不顧身,把馮先生的遺體,抱送小船上。這種負責忘私的精神,我是非常銘感的。岸上海運官員知道“勝利號”失火之後,立即派兩艘軍艦將遇難旅客運回奧德薩,並在半途將我和另外幾個受傷客人用快艇送到克裏米亞半島上一個醫院裏療養。我躺在病床上,仔細地想,馮先生的誌願是要回到解放區,參加人民民主革命,現在雖然不幸因為偶然的原因,不得實現,我也要把他的遺灰帶回解放區來,以遂他的心願。因此,我就決定將馮先生的遺體火葬。去年九月六日蘇聯政府派一架專機把我由醫院接回莫斯科。第二天又派兩架專機把馮先生遺體、賴先生和我的孩子們轉到蘇聯首都。在飛機場舉行了迎靈的儀式,並立即把馮先生遺體送到火葬場去。由蘇聯高級將領出席主持,並以隆重的陸軍儀節舉行了火葬。我當時傷勢尚未痊愈,蒙蘇聯政府殷勤地招待我們,為我療傷。蘇聯教育部並允許我的三個小孩和女婿在蘇聯免費求學。對我這種熱心的同情和幫助,我衷心十分感謝。

為了參加革命,我抱著馮先生的骨灰,離開我的兒女,於去年十一月趕回祖國,我勉勵要踏著馮先生的腳印完成他的遺誌。我雖然自信半年多來的工作比我一生任何一個時期都更使我興奮,感覺生活得更有意義;但由於我過去五十多年都生活在落後的環境當中,使我學習得還不夠快,進步得還不夠迅速。今後我隻有更加百倍地努力,在毛主席和中共的領導之下,為人民民主革命,為新民主義建設,盡一份小小的力量。我覺得這是紀念我敬愛的馮先生最好的方法。

( 本文寫於一九四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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