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潦倒的皇室子弟對權力的渴望就像是藏在心底的野獸。
這隻野獸一旦聞到鮮血的味道就會蘇醒,仰天長嘯,然後拚命掙脫理智的牢籠。
趙七用手比劃半天也說不清已被探明的礦脈到底有多大,正急的抓耳撓腮。看到手裏的韁繩後便靈機一動,翻身上馬,揚著鞭子在荒草及膝的野地策馬兜了個大大的圈子。
圈裏就是當初發現的礦脈露頭的地方。
看著兩平方公裏的礦場,宗澤的野望就如同夏日的曲唐江水般,洶湧泛濫而不可收拾。
如果五百裏的羅兀平原都被鐵礦糟蹋成坑坑窪窪的荒地,宗澤雖然有可能會心痛,但一定不會反對這種變化。
可惜這隻能是幻想,如此巨大的礦坑,土方量會是個天文數字,即便在科技發達的異世也需要舉國之力開采。
除非夕顏能夠舉手間就移山填海,這個想法有點過分了。
欲壑難填是一個很難用確切的數字描畫清楚的形容詞。
沒有鐵礦的時候,他可以不惜一切高價從商賈手中收購生鐵,因為和生存相比,從京都帶來的金銀珠寶都是糞土。
現在有了儲量豐富的廢棄露天鐵礦,哪怕複采的日子遙遙無期,也立刻讓他開始後悔高價買生鐵的行為。
護衛帶著九皇子的親筆信快馬奔向羅兀城。
霍達一頭霧水的從信使手中接過郵筒,驗看火漆無誤,便滿腹疑惑的展信瀏覽。
從潦草的字裏行間,他可以看出九皇子的心情應該十分愉悅。
隻是殿下要求立刻停止“愚蠢的生鐵買賣”,就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昨天來自麟府的折家因為最早攜帶大批鐵料趕來羅兀交易,還受到殿下的親切接見,並受邀在城主府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晚宴。
霍達與有榮焉,忝陪末席。
親眼目睹九皇子開懷暢飲,他的心也就放回了肚子裏,殷勤與麟府第一商家推杯換盞。
當初不知舍下多少臉麵才求得這老東西帶著鐵料、硫磺等物資,晝夜兼程趕來羅兀。
隻是殿下的心思實在難以揣摩,怎麼今日才出城,形勢竟然完全翻轉過來。
他顧不得擦額頭的汗水,便迫不及待的向下看去,心中著實大吃一驚,殿下竟要複采鐵礦。
“速抽調民夫清理鐵礦舊址,務必做好一切複采準備。”
“副教官鐵林率四十名新兵負責安全防護。”
九皇子希望他回來時能看到鐵礦渙然一新的麵貌。
隻是複采還不見蹤影,現在就停了鐵料交易是不是為時過早。
好在折家也不會掃興而歸,殿下的信中交代,雖然暫停鐵料的采買,但生硝、木炭、硫磺的收購量將翻上幾番。
糧食更敞開收購,是多多益善。
霍達心中雖然還有幾分疑惑,但一道道命令卻已從他口中陸續發出,語氣堅定,毫不遲疑。
殿下的指示理解要執行,不理解更要堅決執行。
宗澤一行人調轉馬頭向北急馳,白白皚皚的遮雲峰遙遙在望,不過眾人並沒有直奔那裏,煤礦舊址是九皇子指明要去的地方。
然而來到位於城北五十裏遮雲山腳的煤礦時,他感覺像是一瓢冷水澆在了頭上。
這哪裏稱得上煤礦,不過隻是一個直徑六尺,深八丈的煤井而已。
煤井的洞口幾乎被荒草淹沒,保護井壁的木頭也已朽爛不堪,不用派人下去查看,宗澤就可以肯定井下已經坍塌。
即便沒有坍塌,這個煤井對於剛剛打算掀起鋼鐵革命的九皇子來說,也是當頭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