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時,我已經開始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往回走,我又一次進了廁所門,但裏麵靜悄悄的,我又無比警覺地走到了我用過的那個便器隔間旁,看到那個隔間就和我走出去時一樣,仍是敞開的,站在外麵就能夠看到裏麵的情景。
但出乎意料的是,裏麵並沒有絲毫的異常,便器沒有向外麵翻湧汙水,更沒有所謂的人頭從便器裏鑽出來,一切安靜得就像從沒有人來過一樣。
為什麼會這樣?是我又夢遊了,還僅僅是我的幻覺?我想了想,排除了前者;依我的經驗,在我夢遊時,一般是不會認為自己是在夢遊的,因此,站在相反的角度來說,一旦我懷疑自己是在夢遊,那就恰恰說明我是清醒的。
看來隻能是我的幻覺了。
我長出了一口氣,回了宿舍。
大約迷迷糊糊在床上睡了一個多小時後,我又一次被肚子裏呼嚕嚕的聲音和渾身的酸軟難受給折騰醒了,我又一次穿了拖鞋進了廁所。
這次還好,沒有任何的幻覺出現,很快,我就清空了肚子裏的穢物,但就在我要從便器上站起來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從外麵走進了廁所的聲音。但讓人感到奇怪的是,這個人竟徑直走向我所在的這個隔間,然後,她在隔間外麵站住了。
這時,我已經從便器上站了起來,在聽到這個人停在了我所在的這個隔間門口時,我警覺地從隔間門下方的一尺多空格處向外麵看,看到了一雙穿著牛仔褲的纖細雙腿,腳上穿的是一雙白色的女式運動鞋。
我禁不住又一次緊張起來。為了避免誤會,我起初沒有說話,在僵持了一會兒後,我看到這雙腿仍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外麵,就不由得開口問:“誰在外麵,這裏已經有人了。不好意思,請你另找一間吧。”
但外麵的人既沒有動,也沒有答話。這時,我已經感覺有些不妙了,隻好虛張聲勢地對著外麵大聲說:“我不管你是誰,但你最好盡快離開,否則我就要喊救命了。”
沒想到我這句話竟然起了作用,我話音剛落,那雙腿就轉身離開了。等她的腳步聲遠去後,我出了廁所,在宿舍走廊裏前後看看,並沒有人影。於是,我又向自己的宿舍門口走去,就在我幾乎要走到自己的宿舍門口時,一抬頭,我突然發現,在走廊盡頭竟有一間宿舍的房門洞開,強烈的燈光從屋門裏麵照射了出來,把走廊的盡頭照得明晃晃一片。
我不禁覺得奇怪:學校裏是施行燈火管製的,誰還敢用這麼高瓦數的燈用來照明?
就在我正覺得奇怪時,屋裏走出了一個身影,一個女孩的身影,盡管她是站在強烈的燈光中,但我仍然能夠看清楚,她上身穿的是一件白色T恤,下身穿著一條緊身牛仔褲;在燈光裏站定後,她開始向我招手,然後,我聽到一個呼喚我的聲音,仿佛就是響在我的大腦裏,她說:“來啊,過來和我玩。”
她的聲音讓我感到無比的親切,我幾乎就要心動了,就在這時,我聽到宿舍裏傳來我表姐叫我名字的聲音,想必她睡醒後不見我,就又以為我夢遊去了,為了不讓她擔心,我慌忙回頭答應了她一聲;但當我再回頭向走廊盡頭看時,燈光消失了,女孩也不見了。
【4】
第二天,盡管我因睡眠不足而導致精神不佳,但我的拉肚子卻輕了許多,熬過了困倦而漫長的一天後,第二天晚上,我剛下自習課,就一頭紮在了床上昏睡了過去。
到了半夜時,我又一次被一陣難忍的肚子疼給折騰醒了,看了看床頭的鬧鍾,又是淩晨三點多鍾;我不禁心裏感到了一絲欣慰,昨晚這個時間,我已經進了五次廁所,但今晚隻是第一次,這樣看來,想必明天我的體能就可以恢複到正常狀態。
我下了床,急匆匆趕到了廁所裏,一陣宣泄之後,頓覺渾身都是輕鬆無比。然後,我走出了廁所,剛出廁所門,我一眼就看到了走廊的盡頭的異樣——那扇門又開了,仍然像昨晚一樣,一道強光從門內照射出來,然後,一個女孩走出了屋門,站在了強光裏,又一次向我招手。
在她向我招手的同時,一個幽幽的、飄忽不定的聲音開始在我的大腦裏回響:“過來呀,你過來陪我玩!”
忽然間,我的雙腳好像被一種強大的引力吸住了一樣,竟不能自控地向她走去。我與她的距離越來越近了,我已經能夠看清楚她上身穿著一件白色T恤,下身穿著一條牛仔褲,隻有她的麵孔還融在強光裏,一時無法看清楚。
這時,我突然明白,這種強光是不正常的,至少我們日常生活中不可能使用如此高瓦數的光源。我禁不住疑惑地問她:“你是誰?你認識我嗎?”
然後,我腦子裏又有一個聲音在回響:“我當然認識,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但我並沒有看到她的嘴巴張開過。同時,我盡管對她充滿著疑惑,卻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雙腳和思想,隻是一直向她走去。
最後,我們的距離縮短到幾米了,再走兩步,我差不多就到了她的門口,並融入那種強光裏。這時,我忽然聽到表姐在身後喊我:“翠絲,你在幹嗎呢?”然後,我聽到她啪啪啪跑向我這裏來的腳步聲。
然而,就在我還沒有來得及回頭時,眼前的景象突然發生了變化,那種強光就像是電影鏡頭回放那樣,開始快速收縮,然後,女孩的麵孔像突然浮出水麵一樣,從強光裏凸顯出來,她麵孔青紫,滴血的雙眼圓鼓鼓地瞪著,憤怒和怨氣似乎已經完全將她的那張臉扭曲了,她張大著嘴巴明顯是在對我嘶叫,而同時,我腦中響起了一聲尖銳的嘶叫聲,那聲音比起用鏟子去搶鍋底的聲音不知道要難聽多少倍;在失去知覺前,我心裏唯一的想法就是:再沒有比這個更令人恐怖和毛骨悚然的聲音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在表姐的喊聲中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後,首先看到的就是表姐一臉焦急的麵孔。我問表姐:“表姐,我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又夢遊了?”
表姐問:“你還記得自己為什麼到這裏嗎?”
我說:“記得一些。但我覺得不像是夢遊,因為發生的一切太逼真了。”
聽了我的話,表姐的臉上立刻就起了變化,惶恐表情幾乎是頃刻間就布滿了她的臉,她又問我:“翠絲,你不會又看到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了吧?”她的聲音已經在發顫了。
為了避免嚇到表姐,我隻好說:“沒有,什麼都沒有看到,隻是我去廁所回來時,迷糊了,找不到我們的宿舍門了。”
表姐長出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說:“那就好,你差點嚇到我了。”
然後,表姐扶著我站起來,這時,我問她說:“表姐,你怎麼會起床了呢?”
她說:“我也是尿急醒了的,睜開眼,卻看到你的床上是空的,就慌忙跑出來,卻看到你站在走廊盡頭的暗處一動不動,我料想你就是又夢遊了,就連廁所都顧不上去,立刻跑過來,想把你弄到屋裏,但我隻喊了你的名字一聲,你就倒在地上了。”
表姐的話禁不住又讓我緊張起來,我問表姐說:“表姐,你說我是站在黑暗處?”
表姐說:“是啊!”
我說:“表姐,難道你就沒有看到別的什麼?”
表姐說:“我隻看到了你一個人,如果不是你的睡衣和別人的不一樣,我還不敢確定就是你呢!”說到這裏,表姐警惕地問我:“你不會又想嚇我吧?”
我隻好裝作開玩笑的樣子說:“表姐,我就是要嚇你的。”
這時,我們已經到了宿舍的門口,表姐對我說:“隻顧照料你,廁所我還沒有顧得上去呢,我現在要去廁所,你還去不去?”
我說:“我剛去過,不去了,表姐。”
表姐說:“那你就趕快回屋老實睡覺吧!”說完後,表姐向廁所走去。
於是,我推門進了宿舍,重新在床上躺下。但我在床上躺下大約有幾分鍾後,突然聽到表姐在廁所裏大聲的尖叫,我慌忙下床,穿了拖鞋就往廁所方向跑,進了廁所門,我很快就找到了表姐,他已經暈倒在一個隔間的便器旁。我左右看看,廁所裏空無一人,我慌忙走進去,把表姐抱起來,開始大聲喊她:“表姐,表姐,你醒醒,你這是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大約喊了有十幾聲後,表姐睜開了眼睛,看清楚是我後,她一頭紮進我的懷裏,哭著說:“翠絲,剛才幾乎要嚇死我了,太恐怖了。”
我說:“到底怎麼了,表姐,你慢慢說。”
表姐用發顫的聲音說:“我進來的時候,廁所裏明明沒有人,但我剛在一個隔間的便器上蹲下,隔間的門口就出現了一雙穿著牛仔褲的纖細雙腿,緊接著,一個女孩的腦袋頭朝下出現在那雙腿之間,從隔間門下的空格處窺探我,她的模樣太可怕了,兩眼在流血,並且她的兩眼隻有眼白,沒有瞳仁,在她齜牙咧嘴恐嚇我的時候,一條白色尼龍繩從她的脖子上垂落了下來,拖在地麵上,從她吐出嘴巴的長長舌頭看,我覺得她一定是個吊死鬼;就在我不知所措時,她的一雙手竟從隔間門的上方探了進來,天啊,她的胳膊竟有那麼長,隔間門已經有一米高了,而我與隔間門的距離又有一米了,她竟直朝我的脖子抓來,而更讓人恐怖的是,她的腦袋怎麼可能會在小腿處出現,難道她的脖子也是可以伸縮的……”
表姐像個受驚過度的怨婦一樣,泣不成聲地對我哭訴著,我突然想到:或許這個女孩的目標隻是我,或許她恐嚇表姐隻是為了報複她。
【5】
從那晚開始,表姐再也不敢一個人去廁所了,每次去廁所她都要有人做伴,並且她也一再對我強調,需要去廁所時,務必要叫醒她或者其他室友。
但顯然那個女孩並沒有打算放棄對我們的折磨,僅僅在隔了一個晚上後,我就又一次在廁所裏看到了她,這次需要去廁所的是表姐,而我隻是陪著她。我把表姐送進了一個隔間後,就站在廁所門口等,抬頭間,我突然看到在我對麵的廁所窗玻璃裏居然有兩個女孩的身影,穿白色碎花睡衣的那個不用說是我,但我的身邊卻站著另一個女孩,一個我已經多次見到過的那個女孩,她仍然是那副打扮,牛仔褲、白色T恤和披肩長發;她此時正麵無表情地盯著我,一邊舉起雙手,把一根白色的尼龍繩圈往我的脖子上套過來。
我大聲尖叫著向一邊跳了過去,然後回頭看,但我周圍空無一人,我再在回頭看窗玻璃裏的倒影,那裏麵已經隻有我自己的影子了。
聽到了我的尖叫,表姐在隔間裏問我:“翠絲,你怎麼啦?”
但我這時已經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我知道如果對表姐說實話,隻會增加她的恐懼心理,於是我回答她說:“沒什麼,我隻是被自己的影子嚇了一下。”我一邊這樣說著,一邊警惕地去檢查另外幾個隔間,沒有什麼不一樣,這些隔間都是空的。檢查完畢後,我稍稍放鬆了一些,這時,表姐也已經出了隔間,去水龍頭那裏洗手了。她彎著腰,一邊洗手,一邊搖頭飄逸地甩著腦後的馬尾辮。我走了過去,用手掌朝表姐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對表姐說:“表姐,你快點洗,洗完我們就離開,行不?”
表姐沒有回答我,但她停住了手裏的動作,然後,慢慢向我回過頭來,實話說,她僵硬的動作給人一種詭異無比的感覺;但在她徹底回過頭麵對我時,一切都已經不僅僅是讓人覺得詭異了——在她回過頭的一瞬間我發現,此刻麵對我的並非往日那張熟悉的麵孔,而是另一個紮有馬尾辮的後腦勺。
一刹那間,我幾乎就要暈倒了,我大聲尖叫著,跌跌撞撞地衝出了門外,然後腳下一個趔趄,就撲倒在了廁所門前的地板上,在我撲倒的那一刻,我聽到了表姐在我身後喊:“翠絲,你怎麼了?”極度恐慌中的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表姐扶著廁所門框,就好好地站在我身後。
我頓時有些羞愧難當,隻好囁嚅著對表姐說:“沒事的表姐,我們回宿舍吧。”
表姐說:“可我總覺得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我說:“表姐你想太多了。”然後,我推了表姐一把,讓她走在了前麵。到表姐快要走到宿舍門口時,我開始故意磨蹭著慢下了腳步——我已經不想表姐再介入到屬於我自己的麻煩中來了。
在表姐走進宿舍門的那一瞬間,我向走廊盡頭看了一眼:那扇門已經打開了,一如往常一樣,女孩站在那束強光裏,開始向我招手,而我的頭腦裏也隨即響起了她召喚我的聲音。然後,我沒有絲毫猶豫地向她走過去。
越來越近了,我反而看不清楚了女孩的麵孔,強烈的光給她的麵孔上籠罩上了一團純白的光暈,使她的麵孔變得有些模糊,但我卻能夠看清楚她臉上的微笑,她的微笑中有種不可名狀的詭秘的親切,讓人心裏莫名的恐懼叢生,卻又抵抗不了她微笑的誘惑。
我終於走進了強光裏,然後,女孩在我麵前消失了,而眼前的光卻更為炫目,頃刻間,我仿佛被裹進了一個巨大的旋渦裏,在一陣持久的天旋地轉中,幾乎忘了自己究竟置身於何處;等一切靜止之後,我眼前出現了一幕仿佛是幻影般的場景:一個男人站在講台上講課,他的妙語如珠引來了一陣陣的鼓掌聲,然後,仿佛有個鏡頭在切換一樣,一個女孩成了場景中的焦點,她正在用一種仰慕而神往的神色看著那個男人,而她的鼓掌聲比教室裏任何一個人都更要熱烈。
再之後,鏡頭又開始切換了,這個男人和那個女孩的身影出現在一條校園的林蔭小徑上,男人以他的談笑風生、儒雅風度和幽默詼諧不斷地贏來女孩的嬉笑聲和愛慕眼神,漸漸地,他們之間的距離在拉近;終於,他們的身影開始在夜色中出現,在花叢中的石凳上,那個女孩終於依偎在男人的懷裏,而男人則用迷離的眼神眺望著遠方,對女孩述說著大海的美麗和遼闊,述說著他對女孩的純真的迷戀,仿佛女孩就是他的女兒一般,並承諾有一天他一定會帶女孩去看海。
這時,我終於發現,那個男人就是我爸爸,而那個女孩正是我無數次看見過的那個女孩,並且我也想起小時候爸爸無數次地承諾過,等將來有錢了一定會帶我去看海,那時我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一向被爸爸視為掌上明珠。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我突然感到一陣悲從心來,這又是我的一個夢境嗎?
可是這個疑問剛剛從我的心裏跳出來,我的腦裏的那個聲音又響起來了,她對我尖銳地嘶叫著說:“你覺得這是你的夢嗎?不,這不是你的夢,這就是我生命中最美麗的時光,我曾經懷著和你一樣的憧憬和期待,但可怕的謊言最終像肥皂泡一樣破裂了,我的靈魂就這樣刹那間墮入了無邊的黑暗……”
也就在我腦中尖銳的聲音還在回響著時,另外一種幾乎令人生雞皮疙瘩的詭異聲音又響了起來,那是一種哢嚓哢嚓的,似乎是玻璃正在慢慢破碎的聲音,正由遠而近緩緩而來;然後,我眼前的景象開始猶如錄像帶快進一般,每個場景加快了切換的速度:女孩和男人開始為了某些事而爭吵起來,而後他們各自走開,但在緊接著的下一個場景裏,他們又走到了一起,起初的場麵是溫馨的,他們各自檢討了自己的過失,就又重歸於好;但這溫馨卻沒有持續太久,他們又為了某些無法達成共識的問題而爭吵起來,終於,他們越吵越凶,最後發展到了幾乎動起手來。
之後,在緊接著的下一個場景裏,男人開始躲避那個女孩了,而女孩在不依不饒地糾纏著他。這時場景的切換也幾乎到了令人目不暇接的地步,而與聲音同步的那種詭異的聲音也尖銳到了幾乎要刺穿人的耳膜,就在我因不堪忍受而打算去堵上耳朵時,那場景的切換和聲音的節奏卻突然緩慢下來。然後,我眼前的光芒開始向以女孩為中心的區域收縮,而我的周圍也開始慢慢變暗,仿佛那個女孩就是個黑洞,正在無聲吞噬著自己周遭的一切事物。
再然後,在女孩頭頂的黑暗區域裏,緩緩降下一條白色的尼龍繩圈,表情木然的女孩對著那繩圈注視良久,終於把頭探了進去;然後,在一瞬間繩圈繃緊,女孩的身體在掙紮了幾下後,畫麵定格;但就在畫麵定格的一刹那間,隨著哢嚓一聲尖銳之響,頓時,那畫麵猶如被擊碎的玻璃一樣,四處散落,墜入黑暗。我眼前也隨即成為一片漆黑。
處身於這黑暗中,我的身體仿佛已經消失了,隻剩下了一個感受痛苦的靈魂,我忘記了逃跑,也忘記了呼救,隻能被動地忍受著麵前發生的一切。
猶如玻璃的破碎聲響過後,寂靜並沒有在這黑暗中持續太久,就被另一種由遠而近的聲音給撕裂了;我側耳傾聽,那沙沙的悶響聲給我第一個感覺仿佛是有人在拖動一具屍體,我禁不住回頭向聲音的來處望去,看到的卻是兩點熒熒的綠光,就像是遊蕩在黑夜中的野獸的眼睛一樣的光,但有哪種野獸的眼睛在黑暗中是綠色的?
那兩點綠光漸漸逼近了,盡管它的光芒帶來的能見度並不高,但我還是在恍惚中看到了那張已經距離我並不遠的熒綠色的麵孔,此刻她正對我怒目而視。我想後退,卻無奈挪動不了半步,隻感覺一種寒意正在漸漸透徹我的骨髓。這時,我腦中的那個尖銳的聲音又開始急遽嘶叫了,她在大聲喊:“是你的爸爸毀了我,是你的爸爸答應了我會和我永遠在一起的,但他騙了我,他負下的債務就應該由你來償還……”
在喊叫聲的同時,那張臉突然間在我的麵前像一個氣球一樣快速膨脹起來,頃刻間,就高出了我幾倍,以至於我不得不去仰視它。
但就在這時,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那張比一間房子小不了多少的綠熒熒巨大臉龐,突然間張大了嘴巴,看樣子仿佛是恨不得一口將我吞下去。
就在我不堪忍受強烈的恐懼感而幾乎要暈倒時,但卻意外地發現,那張巨大的嘴巴並沒有咬下來,而是像一團煙霧一樣,在我的麵前慢慢虛化成了一個巨大的繩圈,然後自上而下,向我飄浮過來。於是,我不得不在它的逼近中向後麵退去,但僅僅退後了兩步,我就發現情況已經演變得更為不妙了,在我的四周竟都傳來了隱隱的沙沙聲,我轉頭向左右看,竟發現在我四周的黑暗空間裏正憑空幻化出許許多多的繩圈,起初它們是細小的,但都在越變越大,每一根都像是一條瘋狂的毒蛇一樣,在扭動和跳躍著,漸漸向我逼來。
終於,它們靠近了,我不得不歇斯底裏地掙紮著,用我的手掌去撲打它們,試圖讓它們遠離我,但我的手掌剛伸出來,就被它們緊緊纏住,然後像活的藤蔓一樣纏繞著我的胳膊向上生長,逼近我的脖子。而同時,我已經感覺到了小腿處的睡衣褲管也在縮緊,我低頭看,來自地板深處的幾根繩圈已經纏繞在了我的小腿上,正在纏繞著我的小腿向上爬來。
盡管早已經渾身癱軟無力了,但我仍然拚命掙紮著,試圖掙脫,然而我的掙紮毫無效果,很快我就被拖倒在地上;這時,那個巨大的繩圈也已經飄浮到了我的頭頂,在套到我的脖子上之後,它開始迅速縮緊了,隻是在頃刻間,它的冰冷感覺就緊緊貼在了我脖子的皮膚上,然後,它開始勒進我的皮肉,我先是感到脖子上一陣刺痛,緊接著,就開始呼吸困難了;在艱難地呼吸了兩三次後,一陣強烈的窒息感終於使我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