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3排4號(3 / 3)

三分鍾後,若水來到了天台。

天台上空蕩蕩的,沒有亞美,沒有人影,隻有一張紙躺在地上,屍體般寂寂不動。若水往前走了一步,那張白紙忽然動了動,上麵竟然是一片殷紅的血字,像是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若水彎腰拿起紙條看了一眼,不禁渾身發怵,上麵寫了五個血紅大字:“亞美回來了。”

五個血字,像是五隻猙獰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若水。就在這個時候,天台下麵傳來一聲尖叫聲,並且持續綿延。若水的心忽然有種不祥的感覺,她慢慢向前走了幾步,俯身望去。

天台下麵躺著一個女生,她的身邊圍滿了人,那個女生的頭耷拉在地上,一些液體正從她的身體裏麵緩緩流出來。若水現在忽然明白過來,剛才天台上的人不是亞美,是這個跳樓的女生,很明顯,若水手裏的紙條也是她留下來的。

人漸漸多起來,若水轉過頭向天台下麵走去,她的手裏緊緊捏著那張紙條,她感覺手心裏的紙條仿佛複活了一樣,像是幾隻小蟲在不停地蠕動。若水的心越跳越快,她希望快點走出去,走到陽光下麵。

可是等她走到二樓樓梯的時候,旁邊突然有個人拉住了她,她剛想大聲尖叫,那個人卻一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看見那個人竟然是表哥童安。

“噓,別喊。”童安慢慢放開了手。

“我不喊,我不喊。”若水點了點頭,她不知道表哥怎麼會在這裏。

“若水,你離開這裏吧,你離開吧!”童安說話了,他的神情帶著一絲無奈的憂傷,更多的是不舍。

“為什麼?難道你也懷疑我?我不是亞美的鬼魂,我是你的表妹若水啊!”若水的怒火登時被點著了,她的眼淚流了出來。在這個深受排斥的學校,除了石磊,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表哥,可是現在表哥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亞美,你打破了這個學校的禁忌。現在整個南明高中都把你當作鬼魂一樣閃躲,你看到了嗎?韓美珍死了,石磊失蹤了,剛才又有個女生跳樓了。我怕,我怕同學們到時候會傷害你。”

“她們的死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又沒殺她們。如果真要找她們致死的原因,那麼就是她們衝撞了亞美。她們拿著亞美的東西來嚇唬我,也難怪會死。”若水冷冷地說道。

“我看你就是亞美的鬼魂吧!”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是葉曉雪,她帶著十幾個學生走了過來,她們的臉上帶著懼怕又帶著憤怒。

“我不過坐在亞美的位置,我犯什麼錯了?”若水問道。

“你們看。”突然,有人指了指若水的身上。

若水低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身上竟然多了一個白色的發夾,發夾上麵還隱隱有一絲血跡。

“是亞美的發夾。”人群中有人說了一句話,像是一個炸彈,登時炸響了。人群開始往後退,就連旁邊的童安也退了幾步,驚恐地看著若水。

【7】

“我沒有,我沒有。”若水拿起那個發夾一下摔到了地上。

“如果你真的不是亞美的鬼魂,今天12點,你去教室坐上半個小時,我們就相信。”葉曉雪說話了,她的語氣一向挑釁跋扈。

“我去,我有什麼不敢的。”若水脫口說道。

“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多人?”這個時候,有警察走了過來。

“記住你的話。”葉曉雪衝著若水喊了一句,然後轉身離開了。

“都別走,誰認識丁玲,剛才她跳樓的時候有誰看到嗎?”警察問道。

若水愣住了,原來剛才跳樓的是丁玲。她想起剛才在天台上發現的那張紙條,兩隻手不由捏得緊緊的。

“剛才我看見林若水在天台上。”人群中有人說道。

“誰是林若水?”警察掃了她們一眼問道。

“我,我是……”林若水往前走了一步。

……

從校長辦公室出來,天已經徹底黑了。

警察的問題很尖銳,不過沒什麼作用。因為丁玲的死太明顯,有遺書,有目擊者,她就是自殺的。唯一疑惑的便是那個遺書,難道真的是亞美害死了她?這一點,就連警察也不相信。

臨走的時候,校長的話有些隱晦。若水知道,他也在懷疑自己。尤其是當她拿出那張丁玲的血書時,校長更是大吃一驚。不但是校長,就連那個警察的眼神裏也有著懷疑。

若水的心沉到了極點,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難道就此離開?不,不可以的。也許隻有一個辦法,今天晚上12點去教室待半個小時,如果亞美的鬼魂真的存在,她正好可以問問她,為什麼要殺人。還有,石磊去了哪裏。

若水知道,今天晚上是韓美珍的回魂夜。葉曉雪她們一定是故意讓若水來的,可是若水找不到不來的理由。

這個世界有鬼嗎?

若水不相信。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淌,距離零點還有10分鍾。若水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拿起桌子上的手電,向門外走去。

穿過幽暗的走廊,若水推開了教室的門,她拿起手電晃了一下,然後向3排4號座位走去。

時間仿佛靜止下來,若水閉上了眼睛,雖然眼前依然黑暗,但是這樣可以讓她遠離恐懼。

“嗒——嗒——”教室外麵突然傳來了腳步聲,中間還有一個奇怪的聲音,似乎是有人拖著什麼東西,向這邊走來。

砰,門開了。

若水睜開眼睛,她看見一個人影走了進來,那個人的手裏還拖著一個人,剛才的聲音正是拖著的人發出來的。他慢慢地向若水走過來。

“你來了。”若水說話了。

“不錯,我把她給你帶來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答案了吧!”黑暗中,男孩說話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隱隱的顫抖,仿佛在觸及一個鬼魅的秘密。被他拖來的人是個女孩,此刻安靜地躺在地上。

“好,不過如此精彩的答案不能隻有我們兩個人聽啊!”若水說著站起來走到那個女孩旁邊,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瓶子在她鼻子邊放了一會兒。

“咳,咳。”那個女孩咳嗽了兩下,睜開了眼睛,看見自己身處的位置,她驚恐地叫了起來。

“不用害怕,你不是很喜歡這裏嗎?”若水盯著地上的女孩,微笑著說道。

女孩驚恐的樣子從黑暗中透出來,她竟然是葉曉雪。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葉曉雪往後縮了縮身體,驚慌失措地看著他們。

“你馬上會知道。”若水說著站了起來,幽幽地望著窗外,“一年前,這裏有個叫阿海的保安,你們還記得嗎?”

“阿海?那個被亞美嚇死的保安?”男孩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他竟然是失蹤的石磊。

“他不是被亞美嚇死的,亞美死了,這個世界沒有鬼。真正害死他的人是她,葉曉雪。”若水憤怒地說道。

“不,我沒有。”葉曉雪矢口否認。

“丁玲全部告訴我了,阿海死的那個晚上和我來到這裏的第一個晚上一樣,你假扮亞美的鬼魂嚇死了他。我說得對嗎?”若水一下走到了葉曉雪麵前,死死盯著她。

“我隻是,我隻是想嚇嚇他,我沒想到他會失足摔下來的。”葉曉雪哭了起來。

“你們不知道,阿海已經決定不在這裏工作了,可是你卻害死了他。”若水的聲音變得遲緩起來,她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那個電話裏。

“若水,我已經想通了,我要離開這裏。我要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當然你也要好好生活,要堅強。”

若水的世界裏,隻有阿海。他們的命運那麼相同,整個世界都在遺棄他們,但是他們遇見了。

可是,阿海突然死了。這個消息對於若水無異於晴天霹靂,她的世界頃刻間倒塌。她發誓要找到阿海遇害的原因。

若水早就知道亞美的傳說,高三(4)班的詭異。阿海說過他第一個看見亞美的屍體的。可是阿海和亞美沒有恩怨,即使真的是亞美的鬼魂回來,也不可能殺害他的。於是,若水背著父親來到了南明,她知道叔叔一定會安排她去南明高中,並且學校一定會把她分到恐怖的高三(4)班,她也故意坐到亞美的位置,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尋找真相。

【8】

“韓美珍是你殺的?”葉曉雪忽然想起了什麼,大聲叫了起來。

“不,我沒有殺她。是亞美殺了她,包括丁玲,都是亞美殺的,你相信嗎?”若水說話了。

“我不相信,亞美死了。她活著的時候就是個笨蛋,死了以後更是笨蛋。知道她為什麼會死嗎?哈哈哈,哈哈哈。”葉曉雪突然笑了起來,“亞美不過是個傻子,她是我們的師姐,但是卻什麼都聽我們的。對了,她最喜歡聽《隱形的翅膀》,不但喜歡聽,她還喜歡唱。唱得很難聽,她說整個南明高中沒有人理她,隻有我們三個,她說我們三個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是,誰願意跟一個傻子做朋友啊,我們跟她在一起,不過是為了能花她的錢。”

砰,這個時候,教室的門響了一下,似乎被風吹動了,葉曉雪的聲音戛然而止,仿佛有什麼東西輕飄飄地竄了進來。

若水的心顫了一下,她驚恐地看著周圍,忽然,教室上空的燈閃了起來,明明滅滅,整個教室頓時被照得鬼魅異常。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旁邊的石磊忽然一下掐住了葉曉雪的脖子,他的聲音變得尖銳細膩,赫然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亞,亞美,亞美。”葉曉雪大聲喘著氣,然後從分叉的氣道裏竄出來一個名字。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石磊大聲喊著,他的樣子在明滅的光亮下顯得陰森恐怖,那根本就是魂魄歸來的亞美。

燈,瞬間亮了。門外衝進來幾個人,為首的是童安,他的背後是幾名警察。

警察把石磊和葉曉雪分開了,石磊兩眼通紅,粗重地喘著氣,仿佛一隻困獸。

“我怕你出事,所以報警了。”童安看著若水說。

若水沒有說話,她的目光落到了對麵葉曉雪的身上,此時的葉曉雪身體顫抖,嘴角哆嗦,她喃喃說道:“亞美,對不起,對不起,亞美。”

亞美的鬼魂再一次在南明高中掀起了一場紛爭。

若水離開了這裏。

石磊和葉曉雪同時被送進了第一精神病醫院。

韓美珍和丁玲都是石磊殺死的,若水把這個秘密告訴了警察。

那天晚上,當若水回到房間後,她重新走了出來。如果真的是亞美的鬼魂,她想親口問問她為什麼害死了阿海。

走到走廊的時候,她看見石磊跟在兩個女生後麵,然後跟著石磊打暈了那兩個女生,跟著石磊從旁邊的垃圾桶裏拿出那雙紅雨鞋,穿到韓美珍的腳上,然後拖著她去了高三(4)班……

這一切,若水看得很清楚,那一刻她驚呆了。更讓她驚訝的是,整個過程石磊的舉動僵硬機械,如同一個木偶一樣。若水感覺似乎那真的是亞美的鬼魂在操縱著石磊的身體。

可是,第二天,石磊卻一點都不知道。他甚至同若水講起了亞美和他的故事,那個故事裏,石磊說亞美死的時候手裏有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其他三個女生,正是韓美珍,葉曉雪和丁玲。

當然,丁玲並不是石磊殺的。她是自殺的。當若水跑到天台的時候,丁玲本來紊亂的情緒更加混亂,她甚至把若水當成了亞美。於是,若水將計就計問出了她們嚇死阿海的真相。就在若水準備離開的時候,丁玲卻轉身跳樓自殺。

警察說,石磊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這種症狀可能是從亞美死後開始的。他的內心對於亞美的陰影太過沉重,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第二個人格,所以他不容許別人做任何對亞美不利的事情。當然,因為石磊和他想象的亞美人格共存一體,所以他們一直在做激烈的鬥爭。直接導致亞美人格出現的原因應該還是韓美珍她們對若水的嚇唬,讓潛藏在石磊體內的亞美人格被徹底激怒,於是導致了後麵的慘劇。現在,警察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可以治好石磊的病,然後找出事情的真相。

真相是什麼。

也許隻有死去的人和若水知道。

離開南明高中的時候,若水回頭看了一眼,恍惚中,她看見一個女孩站在前麵,對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9】

新學期開始了。

麵對新班級,整個班裏的學生都顯得很低沉。他們知道,這個班級一直存在著一個鬼魂,她是亞美。

可是,麵對學校的分配,他們卻又無可奈何。

今天,高老師帶著一個新學生來到了班級,他是從外學校轉過來的,他友好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紹。

“你坐到後麵那一排吧!”高老師說道。

“那裏不是沒人嗎?我想坐那裏。”男孩指了指第3排4號的座位說道。

所有人都抬起了頭,一陣風吹過他們的心頭,恍惚中,他們仿佛看見那裏坐著的一個身穿校服的女孩緩緩地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