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慕被雲氏眾人的忙碌給弄懵了,他們竟然不打算安葬雲兮,而是要火葬。
雲峻站在飛天崖邊,看著那個雙眼通紅的年輕人,無奈說道:
“雲氏傳統,族人不入塵埃,需得乘風而去。”
上官慕看著眾人,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水鏡過來將上官慕拉了出來,一旁的雲屹也過去扶住了他。
“孩子,入鄉隨俗,就讓她安靜地走吧!”
上官慕遲疑著,看著那個安靜的容顏,閉了閉眼。
烏小雨身穿一身素白衣服,看著幾近崩潰的上官慕,淚水一直沒有斷過。
隻可惜,他沒有時間理會上官慕,因為一旁的尚樂已經痛苦地站不起身來。
而跟他們的反應不同的,雲氏眾人都格外安靜,他們沉鬱的臉色和臉上的淚水沒有那麼明顯。
不過,誰人又能說,他們不傷心呢。
三叔雲嶺手裏拿著一盞滅了的油燈,輕輕地將它放在雲兮的旁邊。
看著侄女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裏,看著那全無一絲跳動的燈芯,雲嶺默默在心裏念道:
“淋兒,三叔對不起你。三叔無能,救不了你們,就隻能讓你們在黃泉路上做個伴!
你們放心,三叔安排了源裏的事後,就去找你們。”
眾人都高舉起了火把,默默地將雲兮身邊的柴點著了。
烈火映紅了眾人的臉,就連那淚水也透上了烈火的紅色,遠遠看去如同一串串血淚。
“夫人,魂兮歸來!”
“魂兮歸來!”
悲痛的聲音傳遍飛天崖,火光持續的亮著,一直到一切都化為塵土。
“夫人,在天朝為夫還有未了之事,待一切事了,為夫必去找你。”
當夕陽染紅了無量山水,源裏飄揚的白幡,也被那餘暉帶上了一片血紅。
弄月樓上的微光不再了,然而這似乎並沒有影響到源裏人的生活。
源人依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雲嶺將源裏的主要人物聚集在一起,講述著自己知道的一切。
從發現玉顏,到點起的那盞燈,到最後玉顏所做的決定。
眾人聽著,眼裏除了有震驚還是震驚。
“我的時間不多了,從此以後,源裏不用再為那塊玉守著什麼,想出去的就從再生崖出去吧。
隻不過,進源的大陣還是會有,想要回來也需要經曆考驗。
淋兒碎了玉,那困在源外陣中的軍士走出去一半,也算是為源裏免去了孽債。
玉顏走時說,雲氏從此都將平安順遂,再無大災大難。”
雲嶺說完起身,佝僂著身體轉身離開,雲峻叫住了他:
“三弟,大哥問靈之後,全無虛弱之相,身體健康依舊,是你,替大哥擋了那災病吧!”
雲嶺停住,沒有說話,源裏供養玉硯的有他一個就夠了,何必在多填幾個可憐人。
隻可惜,想到身後的雲爾,他又一次生出了愧疚之感來。
他替雲峻擋了災病,卻無法阻止雲爾虛耗福澤,無法阻止雲兮碎玉殞命,更無法阻止雲也離源遠走的決心。
“大哥,你不怪我就好了。”
雲嶺沒再回頭,緩步走出香源府,前往孤寂的佛心殿。
香源府,眾人靜默。
老夫人因為失去了雲兮已經臥病不起,如果她知道雲嶺也快走到盡頭了,還不知道要多傷心呢。
聽音崖,雲兮的小書房裏。
上官慕看著一屋子的自己,回不過神來。從救醒雲兮,到成親送葬,沒有人進過那間小書房,更沒有人知道裏麵會是這樣的情景。
小雨看到上官慕的表情,默默地退出來,將房門關上。
“淋妹,我怎麼總是感覺你沒有死呢!”
他離開書房去小廚房給那兩個傷心欲絕的人準備飯菜。
小書房不大,裏麵放著雲兮最喜歡的書,還放著她最珍視的一切。
上官慕知道她有一雙巧手,可以做出巧奪天工的物件,所以,在雲兮的書房放著精致的木雕不足為奇。
可是,那一幅一幅栩栩如生的畫又是怎麼回事。
他記得雲兮說過,她不喜歡畫畫的。可是,她書房裏的每一幅畫都似真人一般。
看書的自己,抓藥的自己,沉思的自己,巧笑如風的自己,那麼多的自己,讓他都分不清哪個是真的自己。
“嗬嗬嗬!”
一滴血從上官慕嘴角滲出,滴在畫卷上,他卻毫不在意。
仔細看那一副一副精致的木雕,每一副都在講述一個故事,一個他和她的故事。
從船上相遇,海上糾纏,到彼此定情,互許來生,從小院成親,廟中許願,到小茅屋訣別,洗日壇婚禮。
結局圓滿,而她卻在新婚夜悄然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