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幾縷散束的日光透過雲翳,在病房的落地窗前透過交疊的樹葉落下一片朦朦朧朧的白斑。
有人推開了病房門。
來人是個青年,戴了頂窄邊的黑色氈帽,帽簷壓住的鬢角處有兩撮黑發打著卷兒,襯的他的鼻梁更加高挺,他的臉有些過分的窄,下頜的線條是比著標尺刻出的淩厲,他的領帶係的有些鬆,黑色的西裝卻是筆挺,一根綠色的長尾懶洋洋地耷拉在他的肩際。
他的視線落在病床上的美人臉側,卻說不清楚帶著些什麼意味,他手插著袋站了許久,正打算離開之際,一聲嬌軟的“嚶嚀”在耳邊響起。
亮黑色的皮靴在大理石地上磨蹭了許久,終於還是落定,轉身,回頭。
美人剛剛蘇醒,神智還有些模糊,一隻白玉似的手伸出了棉被,擱在額頭上,整個人又不安分地扭了幾下,黑發海藻仿佛有生命一般攀纏著銀白色的病號服,在整個慘白色的房間裏漂亮地驚心動魄。
她眯了眯眼,就著有些幹的嗓子,糯糯地叫了一聲,“rebo…”
“嗯。”rebo壓了壓帽子,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聽蠢綱說你要跟他去日本?”
“哎呀,已經見過綱吉了嗎?”鈴妹撅了撅嘴,就像和狗爭寵失敗時的貓,有些傲嬌的埋怨。
窗外拂過一陣涼風,鈴妹抖得一激靈,神智又清醒了些,在發現自己說話下意識帶上了兩分不滿時,又驚得臉泛了紅,尷尬地不知道說些什麼是好,隻是支支吾吾地又張了張嘴,應了一聲,“是啊。”
rebo眯了眯眼,兩手緊了緊領帶。
突然之間,他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他不知道她現在的這份不滿是真還是假。
畢竟麵前的人是法蘭西的間諜……
而且他是在她嫁進彭格列之前就已經知道了。
為什麼沒有揭穿她的身份,沒有阻止,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啊呀呀,是想看蠢綱發現自己被騙時候傷心欲絕的表情呢~”
但他從來沒有為了自己的一時興起去傷害過自己最優秀的學生……更不說在背後的彭格列……
其實認真地算算,rebo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不在少數,就算比不得法國人的熱情浪漫,意大利人也是天生的調|情好手,更不說有些時候的任務還要求了這位英俊非凡的彩虹之子同時在好幾個女人之間周旋。即使是變成小嬰兒的時候,都有碧洋琪那樣的大美人主動送上門,殺手先生的魅力可見一斑。如今的rebo也算是三十好幾的優秀大齡未婚男青年了,主動送上門的女性從彭格列總部門口排到日本分部地下室,但他仍然沒對婚姻有什麼表示,對於自己優秀學生的後來居上,他也隻是兩根手指撚著酒杯,在婚宴上,隔空對著兩位新人,比了個“cheers~”的口型。
沒人知道這位彩虹之子是個什麼想法,但大多數彭格列人都認為rebo是“享受獨身的浪子主義”。
這個說法傳到rebo那兒時,他正好在試新式的無聲手槍,聽著同僚地打趣,他笑著吹散了槍口帶著股糊味兒的黑煙,低聲說,“with my flora”
眾人都以為指的是那位嬌豔的花之女神,隨即笑了兩聲,就把這個話題過了。
獨獨黑西裝男人把自己手裏的槍摩挲了好久才回過了神。
“鈴——夫——人,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是會讓人傷心的啊~嗯?”他的聲音低且醇,刻意拉長語調還有幾分說不出的色|誘似的輕佻。
他沉沉地盯著漂亮的女間諜,想起了就算知道潘多拉是個禍害也難以抗拒地收下了這份禮品的埃庇米修斯。
這是他對自己評價最為慘烈的一次。
女間諜羞紅了一張臉,看上去愈加嬌豔欲滴,“啊,rebo先生坐下吧”她向床內側挪了少許,又伸手拍了拍床邊,示意rebo。
“嗬”老男人笑出了聲,腿一邁,就在女間諜床邊坐下,意味不明地盯著那張好看到要人命的臉。隔著薄薄的床被,他能清晰地在腦海中勾勒出一條纖細優美的曲線——宛如緊緊地勒在脖子上的細剛絲一樣致命。
鈴妹眨了眨眼,纖長的睫毛上落著幾縷卷曲的發絲,“rebo先生會一起去日本嗎?”她柔柔地問。
老男人摘下氈帽,用手在帽端散漫地揮拂不存在的塵埃,慢悠悠地回了句,“也許去,也許不去。”
“啊…那如果我請求rebo先生一起前去,我是否可以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呢?”這種問題的答案回答的並不是問題本身,而是更深層次的某種不能直接被問出的問題,仿佛染上了日|本人的天性詩意,要用“今夜月色很美”代替“我喜歡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