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城破了!曆城破了!”
“趙國人打過來了!救命,趙國人打過來了!”
恐懼的尖叫聲充斥著大街,人們如同驚慌的鳥獸奔走逃竄。車架被撞翻,菜撒了一地,一雙雙腳丫子四處狂奔,滾滾灰塵到處都是。
戰國亂年,兵伐四起。七天一大戰,三天一小戰。尤其是這樣的邊境,最容易受到外國的進犯。
匆慌雜亂的大街上,所有人都心驚膽顫地逃難,唯獨一個人,慢慢吞吞龜速行走著,半點危機感也沒有。
來往行人不少有好奇瞅他一眼去——身姿高挑,一身粗布麻衣,低著頭,長發遮擋臉,看不出樣貌。
兩隻大腳丫子一步一步,踏踏實實,慢慢悠悠,著實叫人心焦。
好心的逃難人看不下去,擔憂地拉他一把。
“小兄弟!快逃!快逃啊!趙國人就要殺進來了!”
那人終於抬起頭來,露出一張奇黑無比的臉,襯得兩隻眼白特別明顯。
他不說話,也沒有什麼動作,隻是定定瞅著拉住他的人那雙粗糙大手。認真的架勢,似乎驚訝,又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快走!”男人見他半天不說一句話,以為他嚇傻了,二話不說拉著他就跑。
男人的速度很快,衝、鋒槍一樣,嗖嗖嗖就跑到了隊伍前頭。身後瘦弱的人跌跌撞撞跟著,手腕上鋼鐵一樣強硬的力道,讓他就是稍微落後一點都不可能。
一路狂奔。
衣衫散亂了,頭發更瘋了,麵色憔悴了。
前頭那人身材高大,結實而魁梧的軀體分外有氣勢,野牛一樣蠻橫地衝撞,張培青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便被帶動著無語的他跟著一塊兒狂跑。
他有種想哭的衝動。
世界上再沒有比張培青更加倒黴的人了!
才來到魏國第一天就遇上戰爭,還是攻城大戰,最巧的是他這邊還是戰敗一方。
好不容易安慰好自己,打算找個地方藏起來躲過這一劫,結果半路殺出個傻蛋,非要拽著他慷慨赴死。
張培青掙紮了一下手腕,痛苦地徹底心死。
半路殺出的,不但是個傻蛋,還是個力氣巨大無比的鐵蛋。
這時候逃?你能逃到哪裏去?
沒看見趙國人已經圍城了嗎?你是送上門去找虐的麼?
他勉強跟上前方人狂亂的腳步,氣喘籲籲:“兄長。”
沒反應。
“兄長!”
“啊啊?啥?你說啥?”男人猛然刹住腳步。
張培青沒反應過來,直接撞上他結實的背,“砰”的一聲悶響直撞得他頭暈目眩,腳步踉蹌。
對麵的傻大個扭過頭,手足無措,睜大眼睛無辜地看著他。
“……”
緩了好大一會勁兒,張培青這才感覺好點。退後,用手掌揉著腦袋,無奈道,“你打算逃到哪裏去?”
男人撓撓頭,對他的虛弱略微擔憂,想了想,道:“出城。”
“怎麼出?”
男人愣住了。
是啊,怎麼出?聽城中的人說四方城門口都被封鎖,便是插翅也難逃。
對上他呆呆傻傻的神態,張培青扶額悲戚。
這人難道逃跑之前都用腦子想想路線和規劃嗎?實在忍不住仔仔細細打量他一番,能蠢到這種地步的人,長成了什麼模樣?
這一看,卻叫他也跟著愣了一下。
對麵那人個頭足足一米九多,仰高了頭才能勉強看到他的臉。張培青的個頭不算低,足有一米七,然而和這人站在一起才勉強到人家肩膀,頗有小鳥依人的架勢。
那人皮膚略黑,攜帶著一股子莊稼人的憨厚老實。五官輪廓深邃,眉宇間正氣浩蕩,此時正對著他嗬嗬傻笑,露出一口好牙。
居然俊美逼人!
張培青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蠢成這種樣子的貨色倒是長了一張好麵皮。
惡毒地感慨一下上帝果然是公平的,他掙紮了兩番手腕,“你是不是可以鬆手了?”
嫌棄的態度讓傻大個不好意思地鬆開了寬大的手掌,撓撓頭發,“我們先去城門口看看,說不定城門封鎖的傳言有誤。”
我們?我跟你很熟嗎?
張培青冷哼一聲,“你仔細看看四周就知道是不是有誤。”
傻大個不明所以,但還是老實地依言瞅過去。
大街上到處都是匆忙奔走的人,除了滿地散亂的雜貨、騰騰灰塵,以及偶爾一兩個被絆倒在地的人之外,什麼都沒有。
“不是沒有,是你沒有發現。”
好似知道他要說什麼,張培青甩了一個懶洋洋的眼刀,指著人群中一個褐色麻衣,麵色疲倦的男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