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紅薯,三毛錢兩個,還不論大小,張浩挑最大的,一口氣就啃了六個,完事美滋滋的摸了摸肚子,放了一個險些嘣爛自己褲頭的響屁,這個才懶洋洋的往清水街上走去。
清水街,顧名思義,有條還算幹淨的河,在九十年代初,城市汙染還不算嚴重,沿街的好多居民都在這條清水河上洗衣淘米,年近二十的張浩並沒有什麼正經職業,愛在清水街上閑逛,完全是因為這裏時不時有洗衣淘米的婦女忙碌,夏日,婦女們那濕了水的單薄衣衫,一彎腰就容易露出來的雪白溝溝,都是張浩最愛欣賞的畫麵。
“嘿,那小夥子,往那看呢!”一個彎著腰在河邊擺衣服的中年婦女猛的一抬頭,發現了張浩直勾勾的眼神,頓時不悅的喊道。
“我往那看,你還能不知道啊!”張浩並沒有轉開自己的賊眼,沒臉沒皮的道。
“小流氓,有賊心沒賊膽,要真有種,回頭上我家去。”那婦女潑辣的諷刺了一句,卻並沒有拉緊自己的衣領,再度彎腰洗衣,春光又現。
被無視的張浩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小聲嘟囔道:“哥就是欣賞,真幹也不找你啊!”
看了一會,張浩覺得無趣,繼續往街道上走去。九十年代初,趕上南下打工潮,像榕城這樣的中部貧困小縣,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南下打工去了,剩下大量的空閨婦女,這些空虛的不要不要的留守婦女們倒是願意跟男人勾搭,本地的小流氓們隨便給點好處,就能爬她們的床,沒辦法,都是窮的。
穿過清水街,又走了一段,來到一個明顯更加破敗的巷子裏,張浩踢踏著人字拖,慢慢的走了進去,巷子不深,總共六七戶人家,張浩的家,就是最裏麵那一間。
推開正屋的兩扇木門,迎麵看到的就是一張巨大的遺像,實木相框裏,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老人,慈祥的看著每一個進到這個屋子裏的人,張浩看了看遺像,有些不情願的從櫃台上抽出一根清香點著了,往神櫃上的小香爐裏插上,嘴裏還念叨著:“你就每天看著我這麼瞎混,活著的時候也不知道傳我點真本事,搞的現在我每天隻能吃紅薯,不過你也好不到哪裏去,這香火,以前是早晚各三柱,以後,就早晚一柱吧,我窮,你也省點。”
老人並不是張浩的父輩,卻是把張浩養大的人,按照老人活著的時候的說法,張浩並不是本地人,是一個外地的棄兒,當時孤苦無依的老人將他撿了回來,養在家裏做個伴,七十年代,每家都是五六個孩子起步,多的甚至十幾個,養不活被丟棄的很正常,左鄰右裏也沒誰說閑話,縣裏還給上了戶口。
打會說話起,張浩就一直叫老人師父,老人的模樣,也是從張浩記事起,就定格在哪裏,春夏秋冬,就那麼幾件衣賞,滿頭的銀發和純白的山羊胡子,就從來沒有黑過。
據說老人家是個手藝人,懂的事情很多,從晚清軍閥到民國,再到新中國,老人一直很有毅力的活著,在撿到張浩之後的十幾年裏,他才開始忙碌起來,確實教過張浩很多東西,可正因為教的太多,張浩沒有一個側重點,什麼都知道一點,卻一樣也不精,甚至忘記了自己學過那些本事,這才導致老人去世後不到兩年,張浩就混到每天隻吃一頓飯,連飯帶菜就一樣的結果,真不知道那個風雨無阻賣紅薯的小販要是關張了,張浩怎麼活。
燒完香,張浩撓著後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房間不算大,卻擺著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張浩看都懶得看,一屁股坐到了一張鋪著涼席的床上,倒頭就睡,老人在世的時候留給張浩最重要的四個字就是“好好活著”,張浩將這個四個字理解為“能吃能睡”,所以他每天最重要的事情是吃飯,最最重要的事情是睡覺,除了在街上閑逛的那幾個小時,張浩每天能睡十五六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