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秀麗的叫聲我是聽見了。我正坐在辦公椅上發呆,小柳進來了,告訴我:“是嫂子。她好像把梅潔的臉弄傷了。怎麼辦?”
聽了柳局長助理的話,我的大腦神經瞬間短路了,目瞪口呆不知說什麼好。過了好一陣兒,我才對站在一旁唯唯諾諾的小柳說:“快,你去看看梅潔。別讓出什麼事兒。”小柳就急匆匆去了。
梅潔倒是沒出什麼事兒。她在小柳的生拉硬拽下去醫院把臉上的傷處理了一下。大夫說“不要緊,還不至於留下疤痕。”等我趕到她家去看她時,梅潔的情緒異常平靜。她對我說:“別怪嫂子。她是女人哪。要怪隻怪我自己。”
梅潔這樣,我還能說什麼?
但我對秦秀麗是不能原諒的。你在家裏任怎麼鬧都可以,我可以忍耐,也可以認錯,因為在夫妻之間是我不忠,無論是道理上還是道德上,都是我說不過去,我有所虧欠。甚至我想,秦秀麗即使提出要我和梅潔斷絕關係,我也得認真考慮考慮。但是到單位去鬧,那影響就大了。有句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件事肯定會不脛而走,很快就成為我們局乃至整個市政機關人們飯後茶餘的談資,這樣,讓我作為部門的一把手再怎樣走進機關大門?再怎樣去麵對我的下屬?這件事甚至也會傳到市上領導的耳朵裏,給他們留下惡劣印象,也會事關我的仕途進退。
秦秀麗呀秦秀麗,我承認你在氣頭上,但也不能逞一時之勇,做事情一點兒不考慮後果!我是你丈夫呀,你怎麼不給我一點兒回旋的餘地,你這豈不是要把我越推越遠!
是不是真該離婚了?我想。
離婚,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我又想。
你敢提出和秦秀麗離婚嗎?我問自己。
如此簡單的問題卻不好回答……
一連好多天,每當走進單位,盡管下屬們看我臉色不好都小心翼翼,但我自己還是感覺羞臊難當。秦秀麗真的是把我的臉撕爛了,隻不過沒有像梅潔那樣淌著鮮血。回到家裏,我也一直黑煞著臉,誰也不理。家裏的空氣隨時都有爆炸的危險,把我的兒子以及保姆草草也壓抑壞了。
有一天進了門,我臉色十分難看。我躺在臥室的床上就不想動了,草草做好了飯叫我,我說,“你們吃吧,我頭疼。”其實我明白自己頭疼是怎麼回事兒,心病是主因。
不僅僅是頭部,我的腹部也有隱隱的痛。
一直到吃完晚飯許久,草草姑娘忍不住,就到臥室來看我。
“趙哥,你頭疼得厲害嗎?”
“嗯。”
“你坐起來,我給你捏捏。捏一捏能好受些。等好些了你去吃飯。”
我不忍心拒絕草草的好意,就翻身起來坐到床邊上,草草脫了鞋,跪在床上給我按摩頭部。她是按照穴位仔仔細細做的,手法也掌握得很好,輕重適宜。經過草草敲一敲捏一捏,我的腦袋還真的有了一種輕鬆感。
“滾!我看你也是個小妖精!你會給他捏頭,你還會幹啥?你是不是也要陪他睡覺?這世上咋這麼多不要臉的!”秦秀麗突然推開臥室的門,指著草草就破口大罵。
草草一下子愣了,手上的動作停了,眼淚唰就流到了腮幫子上。
草草在我家已經好幾個月了,平常跟秦秀麗關係處得很好,整天秦姐、秦姐地喊,經常也給她捶捶肩,捏捏頭的,把秦秀麗弄得很舒適。而且,草草當著她的麵給我捏頭敲肩膀也不是頭一次了。草草沒有任何錯,純粹是秦秀麗犯病,逮誰咬誰,她瘋了。
“秦秀麗,你想幹什麼?”我也一下子火冒三丈,站起身來指著秦秀麗鼻子斥責她。
“用不著你護著!草草我給你說,你立即給我走,我家不要你啦!馬上收拾東西,走!快走!”秦秀麗聲嘶力竭,幾乎把嗓子都要喊破了。
“走就走!哇……”無辜的草草捂著臉哭著跑出去了。
我氣得渾身發抖。我要是個混帳男人,那就非揍我這混帳老婆不可。
不大一會兒,草草就收拾起自己的東西,哭著來到我麵前:“趙哥,草草走了。”說著又泣不成聲,惹得我也忍不住眼淚。
這時候秦秀麗拿來幾張百元的人民幣塞到草草手裏,低著頭,麵無表情說:“這是給你的工錢。你明兒再走,天黑了,你就住下吧。”
草草姑娘抽出其中的兩百塊錢還給秦秀麗,抽泣著說:“多餘的我不要。秦姐,草草不懂事,惹您生氣了。對不起,哇……”說完草草又大聲哭了,弄得我也鼻子酸酸的。
“嗚嗚嗚嗚,唉嗨嗨嗨嗨……”秦秀麗突然也一屁股坐到地上,大放悲聲。她哭得比草草傷心多了。
秦秀麗的嚎啕大哭更讓我心裏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