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要是辦公事，可以坐車。”
“哎呀，哥，你真了不起。咱一村子人恐怕就數你官大，就數你走到人路上了！”
“唉，提拔是提拔了，我咋一點點都不高興，還是覺得沒意思。”
“那為啥？”
“我也說不清，反正就覺得累兮兮的，還提心吊膽的，一點兒意思也沒有。”
“哎，哥，你該不是犯下啥錯誤了？看你這人也不像能做出啥虧心事的人嘛。”
“噓……”黑蛋兒這樣問讓我更沉重，“犯錯誤倒沒有，虧心事嘛，我也不會有意識地去做。反正就覺得提拔了副局長沒意思，還不如不提拔。我也不知道原先費那麼大的勁，總想當個處級幹部到底是為了啥。早知道是現在這樣的感覺，我還不如……”
“哥，你這麼說我就不明白了。比如說，你叫我做夢夢見當個副縣長一樣大的官，打死我也不敢做這樣的夢！我做夢都不敢想的好事情在你身上實現了，你還說感覺不好，還後悔？嘖嘖嘖，你把兄弟弄糊塗了。”黑蛋兒頭搖得撥浪鼓似的。
“其實，我的黑蛋兒兄弟，人在啥位置上並不重要，關鍵是看感覺。對你來說，也可能覺得當個副縣長這麼大的官那是天大的好事，可對我來說這是親身體驗過的，所以我才知道也沒啥意思。那些官位比我高的人對我照樣可以指手畫腳，遇到事情還是自己拿不了大主意，還是要聽別人吆喝，操的心比過去還多，責任更大，把人熬煎得晚上老是睡不著覺。再就是周圍的眼睛多了，你一言一行都沒有自由，時時刻刻就像有一根無形的繩子把你牽著綁著，由不得自己。兄弟你說，這樣的處境有什麼意思？”
“那，為啥人人都把腦袋削尖了想當官？當官還是好處大吧？”黑蛋兒仍然不讚同我的觀點。
“這你不懂。我跟你也說不清。算了，咱不說這事情了。黑蛋兒，哥再跟你探討一下別的問題。你跟那個玲玲在一起是啥感覺？感覺好不好？你要給我說老實話。”
“嘿嘿，哥你咋問這事情呢？”黑蛋兒的臉上竟然也掛上了羞赦，“這叫我咋好意思說呢，都不知道該怎麼給你說。哥你這也是難為我呢！”
“你還知道難為？你就實話實說嘛。”
“嘿嘿，這咋說呢？要說感覺，也沒有多少感覺。我就是在這地方有些孤單，遇到玲玲了，覺著她人還不錯，就當是個朋友，互相有個照應。”
“都照應些啥？照應到被窩裏去了？”
“你看你看，哥你把我說得都沒臉了。其實你兄弟我在這個城市裏頭收破爛，以前確實沒有人暖被窩，有時候真的想女人哩，想得厲害……找‘小姐’去吧，太貴，玩不起，還丟人敗姓，再說也不幹淨，傳染上病了咋辦？後來不就是遇到玲玲了嘛，就，我就……嘿嘿，嘿嘿嘿嘿……”
“說了半天，你找的這個玲玲不也是個‘小姐’？”
“哥，你是厚道人，你再不能這麼說。我從來把玲玲不當‘小姐’，她也從來不掙我的錢。我倆最多是互相幫助呢。”
“那，哥再問你，你跟玲玲在一起感覺累不累？麻煩不麻煩？”
“哪有啥麻煩不麻煩的？要說麻煩，人活到世上啥不麻煩？吃喝拉撒睡都怪麻煩的，也沒見誰就能把這些過程省略了！我從小就經常聽我爹說，‘吃了拉，拉了吃，辛辛苦苦都是為肚子’。我說‘爹呀，那咱不吃行不行？’我爹說，‘你試試看。’我試了半天，就餓得招架不住了。身邊有個女人陪你，人家還不是你老婆，這對男人來說是多大的福分，咱還能嫌麻煩？有時候也覺得累，不過一想起跟她在一起那種感覺，也就不覺得累了。你說呢，哥？”
“黑蛋兒兄弟，你說得對。”我覺得黑蛋兒的話很有道理，不過仔細一想，我跟他的情況還是有些不一樣。他在這個城市裏遠離父母妻兒，熟人不多，生活圈子也小，就是鬧出點兒事情來也不怕有多大影響，可我不僅有家庭，而且還有單位，假如因為婚外情鬧出了大的動靜，那就不僅僅是家庭要鬧糾紛鬧地震，在單位裏也會聲名狼藉，甚至影響官階仕途，這可就不是小事情了！
“黑蛋兒，哥最近麻煩比較多。單位裏可能要出大事情，這事情跟我有關係哩。哥掙死掙活，夾著尾巴做人，苦苦奮鬥了十幾年，好不容易才提拔了個副局長，弄得不好一下子又給擼掉了，要這樣的話，你看我倒黴不倒黴？除了這，哥給你說實話，單位也有個女人跟我好呢。她人特別好，哥對她也動心了，陷到感情漩渦裏去了。我剛剛提拔，在單位不敢有影響，家裏你嫂子也是個醋罐子，讓她知道了也不得了。我成天價要防這防那，提心吊膽的，你說累不累？唉……”
“哥，跟你好的那女人長得好看不好看？”黑蛋兒很狡黠地朝我眨巴眼睛，“她跟玲玲哪個長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