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黑蛋兒提出的要求匪夷所思(3 / 3)

“你這樣想很正常。這就說明你對她確實有感情了,你很在乎她。不過,你既然沒有力量幫助她,你就不應該把什麼責任都強加到自己頭上。”

“正因為沒有錢幫她,我就想自己學點兒法律,看能不能幫助她打官司,討回一個公道。”

“談何容易啊!等你學法律學得能打官司了,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我學法律倒也不是說僅僅為了給玲玲打官司,學好了法律一輩子都有用,尤其咱農民從眼下看還是弱勢群體,老是受人欺負……”

“啊呀,沒看出來,我這兄弟還挺有社會責任感。”我這樣說並不是譏諷黑蛋兒,他的想法的確讓我高看他一眼,“不過哥還是要勸你,靠你學好法律再維權,再幫助玲玲,確實有些遠水解不了近渴。哎,現在國家不是提倡對弱勢群體——包括農民、農民工——進行法律援助嗎?有的律師事務所專門打出招牌做這件事,擴大他們的影響哩。你應該給玲玲說,先找現成的律師,爭取不花錢的法律援助。”

“嗯,哥,你說的這倒是個辦法。那,在這兒你有沒有熟識的律師朋友?”

“那當然有啊。哥在這個地方這些年頭了,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公家的、私人的官司也親身經曆過不少,我認識許多律師,有的還是名律師呢。”

“那,哥你能不能給尋個律師,不花錢的律師,幫助玲玲打官司,給她討回一個公道?”黑蛋兒的眼神充滿了期待,“哥,我敬你一杯酒。來來來,幹!”

“我?你讓我找律師,去給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姐’打官司?”黑蛋兒提出這樣的要求簡直匪夷所思,我十分欽佩他的想象力。果真要我去做這件事,那還得好好掂量掂量呢。

“幹杯!哥,你先跟你兄弟喝一個嘛。再咋說咱倆是同村同宗的兄弟呢,在外鄉兄弟就把你當親人!玲玲跟你又沒有啥關係,跟我說近就近,說遠也遠,說有關係就有關係,說沒關係也就沒關係。本來也是毬不相幹,是兄弟我多事。哥你放心,我絕不會拿她的事情來難為你嘛。你甭為難,哥,我就是這麼一說。咱喝酒喝酒……老板,再上兩瓶啤酒!”黑蛋兒看我猶疑的樣子,就變了口氣,主動為我解套。

“這也不是著急的事情。再說,就是要找律師,也是求人的事情,我說了也不算。咱從長計議,黑蛋兒你也別著急。既然你提出來了,哥還是要幫你的忙。不管玲玲不玲玲,衝你,我也會盡力而為。”我表態說。

“哥,我就說嘛,一筆寫不出兩個‘趙’字!你真是我的親哥。來來來,咱喝酒,一醉方休!”

“不行不行,醉了不成。我明兒一上班就要開會呢。”

從“馬乃比”烤肉店出來,我又陪著黑蛋兒在馬路上走了一段。這時候車輛行人更加稀少,況我倆走的是一條偏僻的馬路。黑蛋兒忽然放開嗓門,吼了一大段秦腔,《劈山救母》中的“二堂舍子”:

劉彥昌哭得兩淚汪懷抱上嬌兒小沉香官宅內不是你親生母你母是華嶽三娘娘自從那年王開選為父我投考奔帝邦聞聽你母多靈驗華嶽廟抽簽問吉祥連抽三簽無上下將詩留在粉壁牆出得了嶽廟遇大雨你母贈銀三百兩在長安科場把名揚奉旨雒州把任上路遇妖怪把父傷你母駕雲從天降寶蓮燈救父出了禍殃你舅舅楊戩火氣旺怨你母私配了凡夫劉彥昌將你母壓在華山上華山之上產兒郎

多蒙靈芝把你救父子才得聚一堂父把這來曆對兒講還要你自己作主張……

這是一段苦戲。黑蛋兒借著酒勁兒,沙啞著嗓門,唱得字正腔圓,蒼涼悲壯,撼山震嶽,氣衝霄漢,響遏行雲,動人心魄。

平常在我們這個現代化工業城市,西部古老的秦腔劇種並沒有多大市場,聽到這種地道鄉音的機會並不多。黑蛋兒這一大段唱,弄得我莫名其妙激動,淚濕粘襟。

秦腔對我來說,魅力不減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