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道河子(1 / 2)

我的爺爺叫做劉憲國,生於清德宗光緒八年。十八歲那年趕上八國聯軍侵華,他在山東加入了王立言領導的義和團。倒不是覺悟有多高,實在是因為那年頭沒錢沒糧,人吃人都不稀奇。正所謂撐死膽兒大的,餓死膽兒小的,與其被人吃,還不如去吃人,惡是惡了點,至少一日三餐不用愁。

可是誰知,義和團運動高開低走,沒多久就被清軍鎮壓。在接連不斷的圍剿下,義和團的大師兄們死的死,逃的逃。

有道是樹倒猢猻散,在王立言被殺之後,劉憲國帶著一幫拳匪逃回了山東老家的深山裏。幾年之後風頭過去,又占山為王做了響馬,改名劉顯國。再後來,抗日戰爭爆發,劉顯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好日子也到了頭,被路過的解放軍剿了,從良參了軍,加入了浩浩蕩蕩的抗日洪流之中。

我是1945年出生的,為了慶祝抗戰勝利,爺爺給我取名叫做劉霄漢,取自毛主席的漁家傲《反第一次大圍剿》中的“萬木霜天紅爛漫,天兵怒氣衝宵漢。”

在我二十一歲那年,文革爆發,由於我爺爺的背景問題,被扣了個反動分子的帽子,沒鬥幾回,就給活生生整死在了牛棚裏。父母也因此受到牽連,被帶走調查。而我呢,因為政治背景還算幹淨,僅僅是把我逐出了軍隊。

當時的情況,在父母的問題得到澄清之前,複員是不可能了。閑賦在家是坐吃山空,出門工作又無技傍身。思前想後,考慮再三,唯一的去路就隻有上山下鄉了。

本著“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到那裏是可以大有作為的”原則,我跟包大膽兒還有七八個知青一起坐上了去內蒙的火車。包大膽兒是我部隊裏的戰友,原名叫做包得勝,長的膀大腰圓,皮膚黝黑,平日裏脾氣暴,膽子大,所以得了包大膽兒這麼個外號。聽說我被逐出了部隊,他一怒之下把告我黑狀那人給胖揍了一頓,結果也被開除了軍籍。

我們去的那地方叫做二道河子,之前本來商量著去雲南,說那裏風景優美,是人間天堂,不過卻被告知編製滿員了。後來聽人說內蒙也不錯,草原遼闊,地青天藍,還有牛肉吃,牛奶喝。可一到地方,眾人全都傻了眼了,這裏除了茫茫的望不到盡頭的原始森林,哪裏有草原,連塊像樣的平地都沒有。沿著山路走了大半天,眾人終於到了目的地,二道河子村。

我們這幾個知青住在村裏的知青點上,我跟包大膽兒所在的這一戶家主叫做乞顏拉克申,五十多歲了,單身老漢一個,瘸了條腿,至於原因,他沒告訴我們。

知青平日裏的活不算太重,下地的時候不多。我被安排在供銷社做代銷員,而包大膽則被安排去守林場了,都是輕鬆活兒。可是安逸的日子沒過多久,村子裏就出事兒了。

那天我放工回去,剛走半道上,忽覺地麵一陣顫動,接著就有人大喊:“不好了,地震了!大夥兒趕緊從家裏邊兒出來!”不一會兒,大路上就聚集了不少村民,地裏的勞動力問訊也都趕了回來。

地麵的震動幅度不大,持續了不到三分鍾就停了。眾人四周一看,見房舍建築沒什麼損壞,地震也沒有持續的態勢,便要作鳥獸散。就在這時,包大膽兒急匆匆的跑了回來,他上氣兒不接下氣兒,對眾人邊比劃邊說:“林場後邊兒的山裂開了一條大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