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地上已經倒下的人,師冥輕笑了一聲。
他把東西遞給了緹英,“給她喂下。”
緹英將東西接過,應了聲“是”。
秦人嶼從始至終都沒有露麵,直到外方不再有謝蘅的聲音,直到緹英等人把謝蘅帶到了他的身前,他這才抬頭看了一眼。
不等秦人嶼詢問,就有人上前,對謝蘅的身份解釋了起來,“這人是那日陪趙瑾來求醫的人,這幾日一直與他住一道,二人關係應是匪淺。”
“這女子功夫高強,剛才若非有師先生事先的準備,恐不能輕易將其製伏。”
模樣甚是普通,秦人嶼審視道:“他的身旁,何時有了這麼個功夫高強的姑娘。”
“這人確實與趙瑾十分親密,二人同住一道,以夫妻相稱,從未見此女子露過手,因此我們的人也沒想到,這人功夫會這般好。”
起初,秦人嶼這邊並不知道趙瑾的行蹤,但他們放出消息,有苗疆聖女在此後,趙瑾自己送上門來,這個時候,再想掩藏身份,卻是不容易了。
這也是秦人嶼一點都不擔心找不到趙瑾的最大原因。
秦人嶼盯著謝蘅的臉看了一會兒,隨即對一旁的緹英示意道:“認真看看她的臉。”
“是。”
謝蘅臉上帶著假的人.皮麵具,剛才受了傷,脖子與臉上都劃出了血痕,但很顯然,兩處的血痕看起來,並不一樣。
有了秦人嶼的吩咐,緹英仔細的在謝蘅臉上看了看,很快,就讓他發現了一些情況。
秦人嶼給自己倒了一茶,此間且還沒來得及喝,一旁便傳來“呲”的一聲響,他還沒抬頭的時候,就聽到了緹英的驚呼聲,“主子!”
能讓緹英失色,秦人嶼動作一頓,聞聲抬眼看了過去。
隻見一人雙目緊閉,其臉上未施粉黛,口若朱丹,眉眼如畫,沒有小女兒的柔情,卻周身都散發著一股英氣。
秦人嶼不知覺的噙了噙自己的嘴角,“......還真是你。”
早在先前,聽著院子裏的人出聲時,他便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
這會兒看著謝蘅的模樣出現的眼前,猜想得到證實,秦人嶼也說不出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心情。
謝蘅救過秦人嶼的命,緹英拿不好主意,隻能請示道:“主子,現在怎麼處置謝公子?”
既然來人是謝蘅,秦人嶼也沒了再下棋的興趣,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師冥剛才給他喂了什麼?”
畢竟後麵要做的事關係到秦人嶼的安全,拿下謝蘅後,師冥便繼續搗鼓去了,沒跟著人來秦人嶼麵前。
緹英頷首,“是散功散。”
散功散,顧名思義,服下者,內力盡失。
謝蘅的功夫已經到了可以一挑十的地步,若不能先斷了她的後路,這人醒來,恐成大患。
秦人嶼皺了皺眉。
“他剛才能這般慌張的過來,還不惜動手,恐怕是早已知曉,此處已有埋伏,特意趕來支援。”
“既已見過你,也見過師冥,以他的聰慧,猜到今日這局是我針對趙瑾所布並不難。”
緹英百思不得其解,“我們的計劃明明天衣無縫,怎會被人察覺?”
秦人嶼淺淺笑了笑,“這恐怕就是他的能耐了。”
緹英回過神來,“我們可要立馬離開此處?”
秦人嶼一頓,“等安坤回來。”
“那謝公子......”
“一時半夥醒不了,就放我處吧。”秦人嶼雙眸微動,“派人去山口看著,一有情況,立即彙報。”
“同時再讓人去看看,安坤那邊的情況。”
“是。”對秦人嶼的吩咐,緹英沒有異議。
屋內的人很快把謝蘅搬到了榻上,隨即退了出去。
師冥雖然全程沒有出來,可他對屋內的動靜一直有關注,此間一調試好自己的東西,他便冒了出來,看著榻上的某人,他桀桀的笑了兩聲,“這位謝公子來的可真是時候。”
秦人嶼輕飄飄的看了人一眼,“你想做什麼?”
“他的血與你的血相同,一會兒抓住趙瑾,若有情況,剛好可以拿他的血來救救急。”
秦人嶼眸色漸深,“你最好不要動他。”
師冥見鬼一樣的看向秦人嶼,他輕聲笑了笑,“這可不像你的性子。”
秦人嶼看不出喜怒摸了摸自己懷中的三七,“他畢竟幫過我。”
難得秦人嶼如此正色的提出要求,師冥也懶得再和人爭,“行——”
“要是沒有意外,我不動他。”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一樣。
秦人嶼乜了師冥一眼,師冥卻是不想再和他廢話,轉身又走了進去。
一時之間,榻上就隻剩下了秦人嶼與謝蘅二人。
謝蘅一襲長裙側身躺在榻上,她的臉頰的方向,剛好對應的是秦人嶼的位置。
說實話,這會兒的她,看起來沒有任何的攻擊性,也沒有往日的少年風采,反倒是有了幾分女子的溫婉。
若不是知曉其是男子,光憑這模樣,想必沒人會覺得這不是個姑娘家。
今日這事,發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會當場暴露,奈何謝蘅食用了大力丸後的功夫實在是太過強勁,已經遠超過太多人。沒幾個男子可以拍著胸脯說能打得過她,因此,當她強悍到一定地步時,即便穿著女裝,露出了真麵目,熟悉她的人也沒人真把她往女子的性別想。
在秦人嶼看著謝蘅愣神的時候,三七不知什麼時候,醒了出來。
它睡了一日,正是舒筋活骨的時候,偏它一直都睡在秦人嶼懷裏,這邊一出來,就踩上了秦人嶼身前的棋盤。
好巧不巧的,先前秦人嶼剛放了一杯茶在旁邊,棋盤上棋子光滑,三七一踩,再一用力弓起脊背伸個懶腰,腳底就打了滑,它“喵”了一聲,連忙跳了下去。然而一旁的茶杯和棋盤上的棋子,卻是被它的動作打亂在了桌上。
茶水還有些滾燙,同時謝蘅就在另外一邊躺著,即便沒被茶水燙著,但眼看著茶水沿著桌腳流下已經浸濕了某人的衣角,一眼見此,秦人嶼還是起了身,打算把謝蘅往一旁挪一挪。
失去意識的謝蘅,並不知道自己被秦人嶼抱起。
到底是身體虛弱,秦人嶼有些高估了自己,剛把謝蘅抱起,他就沒有力氣,又把謝蘅給放了回去。
這一次,謝蘅躺下的時候,因著慣性,身體往一旁滾了一下,使得她的前身,背對像了秦人嶼。
而秦人嶼的手,卻因還沒來得及抽開,被她壓在了身下。
手下的感覺有些軟。
秦人嶼有些不敢相信的低頭看向了謝蘅。
“主子,那人回來了!”一聲驚呼,拉回了秦人嶼的注意,院子裏很快就響起了兵器交接的聲音。
趙瑾其實已經離開,但先前謝蘅的那幾聲呼喚聲委實太大,即便是第一次時他不確定,但當第二次乃至第三次相繼響起,他卻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當成沒發生的樣子。
在離開與回來兩個選擇上,趙瑾最後還是選擇了後者。
他殺紅了眼,自己身上也負了傷,多虧謝蘅的營養液支撐,才能在高手過招時沒有落下下風。
師冥罵罵咧咧的走了進來。
“我這迷藥,分明是可以迷暈百十來個人,怎麼到了這二人處,卻一個兩個不頂用。”
見師冥直奔謝蘅,秦人嶼攔在了他的身前,“你想做什麼。”
“這個問題你還問我?”師冥仿佛聽到了多麼可笑的話似的,“你敢說這人回來不是找他?”
“迷藥不頂用,安坤與他又不分高下,我總不能讓你們真把他殺了,不然一會兒我怎麼用?”
確實是這個道理。
秦人嶼回頭看了榻上躺著的謝蘅一眼,最後到底還是沒有反駁,不過,他也沒讓師冥把謝蘅帶出去便是了。
他歎了口氣,“我去。”
“你留下。”
師冥虛眯了眯自己的雙眼,確定秦人嶼不是在說笑後,他隨即轉過了身子,冷聲道:“隨便你。”
“我要活的。”
“死的人別拿我麵前來討嫌。”
秦人嶼“嗯”了一聲,目送師冥離開後,他攏了攏自己身前的衣襟,對著空氣道:“漓。”
“主子。”
“看好她。”
“是。”
一連解決了院子裏的多人後,趙瑾確定了一個事。
這些人,似乎並不打算要他的性命,隻想要活捉於他。
是以,對方明明功夫不弱,卻處處像是被束縛住了手腳。
這個情況對趙瑾來說,無疑是件好事。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趙瑾狠起來,氣勢頓時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鮮血沿著劍刃滴落在了地上,他冷眼掃過,就在情況一時僵住的時候,一直緊閉著的屋門,卻是瞬間從內打了開來。
下一刻,秋風吹起,拂動了衣玦,也吹起了來人的一頭白發。
看著院子裏站著的趙瑾,秦人嶼淺淺笑了笑,“趙公子,好久不見。”
趙瑾對秦人嶼還有印象,他如今帶著麵具,對方卻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趙瑾雙眸沉了沉,“是你。”
秦人嶼點了點頭,“是我。”
上次見麵時,對方還是一頭青絲,如今卻是滿頭白發,又是設計,又是埋伏,還特意引他過來,趙瑾盯著他,問:“你是什麼人。”
秦人嶼嘴角含笑,“一位故人。”
一句故人,既可以解釋幾人先前就已相識,也可以解釋,二人的關係,並不是表麵這般簡單,端看聽的人怎麼理解。
很顯然,趙瑾沒有理解到秦人嶼暗含的意思,他握著劍柄的手緊了緊,“他人呢。”
“在裏麵。”
“你把他怎麼了?”
秦人嶼的目光,看起來十分溫和,“她擔心你,知你出事,所以冒著危險,前來救你。”
“這會兒在裏麵休息,你且放心。”
二人誰也沒提謝蘅的名字,可卻都彼此心照不宣的交談了起來。
趙瑾冷眼相看,“幾經波折,多番設計,上次我回長安時遭遇的埋伏,可是你們的人。”
那一次,他中了暗器,事後查出,暗器上除了迷藥,並未塗毒。一樣的手法,一樣的留有後手,隻要活口。
秦人嶼點了點頭,“不錯。”
他欣慰的點了點頭,“你比我想象的,還要聰明。”
趙瑾冷笑,“你的目的。”
秦人嶼無聲笑了笑,“其實,你不必這般防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