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替謝蘅帶路,由於在想這事,所以她走的便慢了些。結果眼看著都要到了,卻在一個轉角,聽到了一道聲音。
“你確定?”
“回侯爺,世子確實在進入青州後就墜河失去了消息。”
“這事暫時別什麼人!”
因長公主身體不好,消息又十分緊急,未免被長公主察覺到異樣,原本在長公主身旁平陽侯沒有選擇回書房說事,而是尋機找了個借口出來了解情況。他萬萬沒想到,這件急事竟然和趙瑾有關,且二人的談話才剛說了幾句,一旁就有了人。
一陣疾風向謝蘅飛來,謝蘅連忙躍開,出聲道:“趙伯父,是我!”
“住手!”
看著就在自己喉嚨前的劍尖,謝蘅咽了咽口水。
好快。
再慢上一分,她就得被抹脖子了。
趙策從轉角處出來,對適才出手的人比了個手勢,他看著謝蘅,臉上沒了先前的和煦,多了幾分正色的問:“三郎,你怎麼在這裏。”
謝蘅站直了身子回:“我來找長公主議事,不事有意偷聽伯父說話。”
話及此,謝蘅雖然麵帶歉意,可卻沒有退縮,反而抬頭對上了平陽侯的目光,“不過,雖然隻聽了一句,但三郎也想問伯父,可是世子出了事?”
到底還是被聽到了,平陽侯皺了皺眉,適才出手的人這會兒已經退了下去,恰好長公主的貼身婢女連雲端著湯盅出現在一旁的走廊,趙策雙眸微動,索性喚住了連雲,“連雲。”
連雲聞聲停下,她並未察覺到什麼不對,隻曲了曲膝,“侯爺。”
平陽侯道:“去和公主說,我遇到三郎,有意指導他一二,一會兒過去。”
“是。”
有謝蘅做幌子,平陽侯也好問問具體是什麼情況,不用擔心久了沒回去長公主起疑。
臨走前,他看了謝蘅一眼,示意道:“你和我來。”
“嗯。”
端看平陽侯的表情,就知道這件事定然不簡單。謝蘅跟了上前,二人很快就來到了書房。
盡管憂心,平陽侯還是吸了口氣,看著謝蘅問:“你剛才,聽得了多少?”
“隻一句,就是世子在青州墜河失去蹤跡。”沒了往日的嬉皮笑臉,謝蘅如今十分正經,她上前了一步,“伯父,世子爺此去,究竟在做何事,為何這才幾日,就如此驚險?”
“三郎是世子的好友,若世子有難,三郎斷不至於袖手旁觀,煩請伯父,不要瞞著三郎。”
平陽侯看著謝蘅,這孩子幾番接觸,是個品行不錯的,表麵上不學無術,實則心靈通透,最關鍵的是,阿瑾接受了他。
能讓阿瑾接受的朋友,必定然有其獨特的地方。
他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緩緩開口道:“青州略有動亂,阿瑾前去查看,如今遭遇埋伏,生死不明。”
謝蘅咬了咬牙,“世子先前明明告訴我,此行沒有危險。”
平陽侯沉著臉,“阿瑾從未到過青州,又一番喬裝,身旁還有能人,按理說不該一入青州就暴露蹤跡。”
謝蘅眼帶訝異,“是有細作?”
沒想到謝蘅的反應會這麼快,平陽侯有些訝異,但沒有否認。
“世子這次出行,分明低調的很,怎麼還會被”
平陽侯分析道:“能一進入青州地界便遇伏,想必早在長安,他便已經被人盯上,這隻能說明,暗地裏的人,早已摸清了朝廷的安排。”
這些事,作為長輩,其實沒必要和謝蘅這個外人說,謝蘅很快意識到了平陽侯和自己說這些話帶有目的,她抬眼看去,“伯父需要我做什麼?”
“三郎很聰明。”平陽侯來到了謝蘅的身前,“伯父此間,的確有一事相求。”
謝蘅點了點頭,“伯父請講。”
“阿瑾一個大理寺寺正且能被盯上,想必我這平陽侯府,也不例外,我若是輕舉妄動,離開皇城,必定牽一發動全身。”
“所以,伯父不能走。”謝蘅替平陽侯把話說了出來,“同時,不僅伯父不能走,許多朝廷的人馬,也不能走。”
這些被盯上的人,可能一動,暗處的人就能知道並立馬做出反應。
這是平陽侯第一次與謝蘅討論正事,可出奇的是,謝蘅完全更夠跟得上他的思路,這讓他反而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青州的情況,必定不是朝廷調查上來的那般簡單,這趟水深,暫且無法確定是調虎離山還是聲東擊西,亦或是已經動亂到不可鎮壓的地步。”
“所以,伯父需要一名信得過的人,去青州走上一趟。”
其實早在平陽侯說這件事的第一句話時,謝蘅便猜到了他的打算,聽到這,她隻認真的點了點頭,不待其說,便回道:“伯父,我可以。”
“我沒有入學宮,且世人對謝三還不甚了解,見過我的人也知我不學無術不務正業,想來不會對我多加留意,暗處的人也總不至於盯上我,我且還有些功夫,又是世子的摯友,此行我去,再合適不過。”
他手上的確有人馬,就怕還沒進入青州腹地,便如趙瑾一般提前被人發現。
央求謝蘅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去,委實已是下下策。
這一刻,平陽侯心下十分愧疚,他何嚐不想親自去青州走上一趟,但作為平陽侯,他身上還有責任,也不能全然不考慮後果就意氣用事,更不能讓樾陽平白擔憂。
平陽侯垂在兩側的手緊了緊,須臾過後,他沉重的拍了拍謝蘅的手臂,“伯父其實不大想讓你冒險。”
“但如今伯父能用的人不多。”
“最後,也隻能麻煩三郎,替伯父跑這一趟。”
謝蘅倒不覺得有什麼,她正愁沒理由離開長安出去完成餘下的兩個任務,再加上趙瑾有難,她沒理由不幫,因此,對於平陽侯,謝蘅沒有什麼扭捏與推辭。
“伯父需要我做什麼?”
“去阿瑾失蹤的地方看看。”平陽侯雙眸沉了沉,“他功夫不錯,我的人這麼些天還沒找到他,說明他還活著。”
“若是他不幸”
“不會。”謝蘅打斷了平陽侯的話,無比堅定道:“他不會有事。”
“我會把他完好無損的帶回來,請伯父放心。”
趙瑾失蹤這件事,平陽侯不敢告訴樾陽。這也就注定了,他隻能一個人承擔兒子生死未卜這個消息。
然而,眼下有個少年雙目堅定的告訴他,趙瑾不會有事,平陽侯沉鬱的心,頓時就溫暖了不少。
“這是我的令牌。”他從懷裏摸出了一個東西,“大概有三十個手下,已經成功混入青州,有的在找阿瑾,有的已經在調查。”
“這批手下,他們已經擋住了一大批的視線,你的危險會少很多,可到底還是差一個發號施令以及及時做決斷的人。”
“你此行也不必刻意去調查什麼,記得保護好自己,這批人看到這個令牌,自會像護我一般護住你,同時也會把自己調查到的信息告訴你後用各種手段傳回長安。”
“你找到阿瑾後,便把他帶回,至於查探的事,你告訴他,要他不必再管,我此間自有安排,青州再亂,也亂不出天去。”
“切記一定不要暴露身份。”
謝蘅把這些話記下,隨即又問:“我大概什麼時候走?”
“你若從我府上消失,勢必然會引來懷疑。”平陽侯想了想,“先回家去,明日找個理由”
“找理由簡單的。”謝蘅笑了笑,“隨便犯個錯,我還沒體驗過麵壁思過是什麼感覺呢。”
知道謝蘅這是在調節氛圍,平陽侯歎了口氣,“苦了你了。”
“伯父對你不”
“伯父不必說這些話。”
謝蘅再一次打斷了平陽侯的話,“若非是擔心被人注意,我其實今晚便想離開。”
“伯父,你不如再想想,可還有什麼安排或囑咐,我好記下,以免出了長安後犯難。”
這確實。
此行說是危險,但若不是刻意去調查些東西,尋常人進入青州,不會有這番擔憂。
謝蘅到底年輕,所以,想要其做好這件事,勢必然需要好好籌謀一下。
平陽侯年輕時打仗,就有一個特點,敢拚敢賭,用兵如神,他不拘泥於出身,不局限於年紀,隻要有才,他都敢用。所以,才能在短短七八年內,一躍做到了將軍的位置。
謝蘅麵上雖玩世不恭,但趙瑾能看出這些東西浮於表麵,就更別說樾陽和他了。
這也是他敢讓謝蘅去做這件事最大的原因所在。
即便沒有任何跡象能夠說明謝蘅能獨當一麵,可平陽侯的直覺告訴他,此子今後必定大有一番作為。
從長安出來,謝蘅的目的地很明確。
她昨晚從侯府出來便故意在外和人打了一架,打的還是謝文同僚的兒子,一名紈絝,事情鬧得有些大,最後是謝文親自上門和人賠的不是。
這件事幾乎讓謝蘅的名字都被永定街的人知道了,這件事的結果就是謝蘅如願的被發配到了祠堂,要求她麵壁思過,誰也不能探望,也不能放她離開,蕭輕若也不可以。
蕭輕若對謝蘅的性格是清楚的,她不會無緣無故的做這種事,既然做了,必定有她的思量。所以,見人去祠堂前還對她眨了眨眼,蕭輕若便按下了想要開口的心。配合的沒有阻撓。
倒是苦了謝蘅,背上還挨了三鞭子。
不過,這些痛目前對謝蘅來說,倒算不得什麼。
她這邊一出長安,就換上了華明的臉。從長安到青州要兩天的時間,謝蘅快馬加鞭,硬是一天半就到了。
這期間,她自然也遇到了平陽侯的人,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在沒人指引的情況下走的這麼快。
趙瑾是在青州與秦川兩地交界處遇的襲,此地兩麵環山,中間是一條極淌的河流。謝蘅到的時候,她身邊的人剛好收到了飛鷹傳書。
就是這麼巧,謝蘅一到,趙瑾就有了消息。
“華公子,小主子在北山遇襲,我們馬上走,快。”
謝蘅來之前,對此處的地形都進行過研究,這麼快就有趙瑾的消息了,謝蘅有些訝異,北山和這兒隔了二十裏地的樣子,她來不及多想,把韁繩一牽,就跟在了門清的後麵,追了上去。
兩人此間自是又行了近兩個時辰的路程,周圍依舊環山,眼看著前方似乎隱約傳來打鬥聲,門清不由得狠狠的抽了下馬。
謝蘅總覺得有些過於順暢,她駕著的馬漸漸慢了下來,“門清,等”
這話還未說完,空中就傳來了一道利箭破空的聲音。
謝蘅大驚,連忙對著前方的聲音喚道:“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