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上朝去了,府裏的人其實對謝蘅也威脅不了什麼。左右她今日傷了膝蓋,前幾日跑上跑下的,剛好趁著這個機會休息休息。
上午謝蘅窩自己屋裏睡了個回籠覺,等到快到飯點了,她就收拾規整去了蕭輕若的院子。
有謝蘅的營養液,蕭輕若最近的情況比往年要好很多,但心悸的毛病乃是先天,藥石無醫,營養液也解決不了,好在蕭輕若對這事看的夠淡,她眼下最渴盼的事,也就查明真相這一點了。
謝蘅整日裏雖說沒個正行,可也不是不務正業。她的一些計劃,蕭輕若都知道,若不然,也不會放任其不管。
姨侄二人趁著用膳的功夫,好好的溝通了一下,主要也是謝蘅在說,蕭輕若在聽。
蘇梨白那邊還沒證實,對此謝蘅簡單的提了兩句,隻說再等一兩日看。
蕭輕若幾年都等下來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夥,唯獨有一件事,她想了想沒忍住道:“下月初八便是你的生辰。”
“三郎屆時便十五了。”
謝蘅一邊吃著燕窩,一邊點了點頭,問:“小姨是想辦一下?”
蕭輕若看了謝蘅一眼,“十五歲,若你妹妹還在,也該及笄了。”
“欸,是這樣啊。”人話雖沒說明白,但謝蘅卻瞬間明白了蕭輕若的意思,她對人笑了笑,“可眼下妹妹已經不在,我這十五歲,隨便過過進行了。”
“十五過後,多數人家的公子,議親便得提上日程。”蕭輕若輕輕呷了一口茶水,“我這都已收到了好幾家夫人的帖子。”
“小姨給我打發了就成。”燕窩入口即化,未免浪費,謝蘅一連又吃了幾口,“就說我不成調,性子也沒定,不著急,能躲幾年是幾年。”
屋子裏這會兒隻有姨侄二人外加減蘭在一旁伺候,蕭輕若給了減蘭一個眼神,減蘭會意,退了出去。
沒了旁人,蕭輕若的神情,慢慢的變得有些莊重了起來,“我有一事想問你。”
“嗯?”
兩人本是麵對麵坐著,蕭輕若突然正色,謝蘅接收到消息後,隨即便搬起凳子,乖巧的坐了過去。
“小姨,什麼事?”
眼前之人模樣俊而不妖,唇紅齒白,雙眸澄淨,風華正茂,男子氣概雖不足,但卻也是個翩翩少年郎。
要說起的話有些突兀,蕭輕若眼神動了動,慢慢的把目光放回了身前的桌子上,緩緩問道:“你可有,和人行過房。”
“哈?”還以為是什麼事,結果卻是問這個,謝蘅愣了一下,緊接著便有些哭笑不得了起來,“小姨,你看我這年紀,這身體,像是能做這些事的樣子麼?”
蕭輕若有些尷尬,可麵上卻沒表現出來,隻解釋道:“你日日往外跑,我怎知你有沒有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還別說有的人表現出的風流之相,真真是入木三分,她若是不知曉謝蘅是女子,指不定也會就這樣信了過去。
“小姨放心好了。”謝蘅好笑的搖了搖頭,“要我與人做這種事,也得我有看得上的人才是啊。”
“這人都沒有,我如何能做。”
蕭輕若頓了一下,“你雖機靈,反應也快,但到底年幼,未經世事,莫要最後粗心大意,被人花言巧語騙了感情,還”話到這裏便沒再多說,可彼此都能領會這餘下未及出口的話的意味。
“小姨多慮了。”謝蘅笑嗬嗬的把手撐在了桌子上,“我對這些事,其實不大感興趣。”相較於談情說愛,她反倒更想完成任務,提前回家。
這裏的男人有什麼好,骨子裏迂腐不說,還重男輕女,三妻四妾,她要在這種情況下還動心,也妄自在二十一世紀活了一遭了。
姑娘長大了,總會春心萌動,蕭輕若其實多少還是不大放心,但這些事,也不好一直掛在口邊提醒,她在心底歎了口氣,緩緩開口道:“但願你真能如你說的這樣。”
“小姨你盡管放心。”謝蘅朝自己口中扔了一粒冬棗,“三郎定然不會亂來。”
蕭輕若如今最怕的就是謝蘅在感情上出現問題,她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囑道:“你若真有看中的人,大可直接與我說。”
“我屆時替你想辦法。”
瞧人說的一本正經,謝蘅逗弄人的心思就又冒了出來。她嘿嘿笑了兩聲,“小姨的辦法是什麼?”
“把人迷暈了送我床上?”
似乎在姑蘇時,自己曾經說過類似的話,可說是一回事,被人放進心裏記掛著還和自己確認卻又是另一回事。
這至少說明,某人是真的想過這種情況發生的。
念及此,蕭輕若一雙秀眉蹙了蹙,“討打是不是?”
謝蘅臉皮也不是第一天厚了,她笑著回道:“這不是好奇嘛。”
“那萬一我要是一不小心看起了一些了不得的人”
蕭輕若也是個姑娘家,雖說嫁人了,但和謝文二人那是幹淨的不能再幹淨,這些男女之間的事,她也不全懂,謝蘅明目張膽的問,若不是端著長輩的身份,她多少也會不大自然。
“你當你小姨是什麼人。”蕭輕若乜了謝蘅一眼,“自己把握分寸。”
“若是身份懸殊之大,便是你自己不自量力,罵你都來不及,還指望幫你?”
被人理罵了,謝蘅也不生氣,她笑嗬嗬的回道:“是是是。”
“三郎記住了。”
“定不去招惹哪些了不得的人。”
“請小姨放一百個心。”
二人這番談話,沒有明指什麼,哪怕是被人聽到了,也挑不出什麼問題,很快,午膳用完,蕭輕若有午睡的習慣,謝蘅不便打擾,便主動起身告了辭。
蕭輕若的院子,與她的院子隔了一個花園,在這回去的路上,謝蘅走著走著,突然看到了一群人在假山前忙活,未免有些好奇的停了下來。
她指了指前方的情況,問:“蕭滿,這怎麼回事?”
“好像是大人說,假山礙事,府中公子小姐多,爬山爬下容易摔著,不如拆了,換成種樹。”
“摔著?”謝蘅聽到這笑了,“誰摔了?”
蕭滿猶豫道:“好像也沒人摔著。”
“嗯?”謝蘅挑了挑眉,“沒人摔著,拆它幹嘛?”
“或許是大人為了以防萬一。”蕭滿頓了一下,“不過,我倒是聽廚房的小李說,府中近來有兩人被大人處罰了,也不知道和這件事是否有關。”
謝蘅原本打算離開,聽到這,卻是臨腳一轉,打算過去看看。
假山其實也不大,就是石塊不容易搬。上方的人在鑿石子,下方的人則從其後接過,再繞路從假山後下來。
謝蘅過來時,下人們正在搬最大的一塊石頭。
一見謝蘅來了,大家手上的動作都停了一下,紛紛對謝蘅打起了招呼,“三公子。”
“這石頭,拆了打算送哪兒去?”
“回三公子的話,府外會有人來收這些碎石。”
謝蘅掃了一眼,明知故問道:“假山好好的,為何拆它。”
“這是大人吩咐的事,小的也不知。”
無緣無故要拆假山,多半是有貓膩,謝蘅笑道:“我對著假山還比較中意,暫時先不拆這兒的。”
“可是”
“我爹哪兒,我去說便是。”謝蘅打斷了對方的話,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下人們憑吩咐辦事,少拆一處,也少些夥計,既然謝蘅都這麼說了,他們也沒再堅持。然而,這邊剛準備將已經鬆動的石頭放回去,也不知誰手下一鬆,這石子就突然朝另一側滾了下去。
謝蘅雖然不在那邊,但挨得也十分臨近,眼看著石頭即將落下砸到下麵的人,她連忙一躍,瞬間把對方給拉到了自己身前。
“咚”的一聲,石頭落地,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快到上麵的人都來不及提醒,謝蘅都就把人給救了。
“你怎麼樣。”
眼前之人個子小小的,身子緊緊的繃著,顯然也被剛才的事嚇了一跳。
對方沒有馬上回話,但謝蘅這邊看著看著,卻發現這人似乎有些熟悉了起來。
她倏地笑了笑,“你是我從人市買回府的那個?”
被人贖身救回,再安置養傷,宋勉不是沒有問過救自己的人是誰,可照顧他的人隻讓他先養病,痊愈後自會帶去主子麵前謝恩,至此,宋勉也隻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時謝府,旁的,統統都是空白。
謝蘅出現時,作為下人,他跟著其餘眾人一樣行禮問好,不敢抬頭多看,如今乍一對上謝蘅的目光,再一聽到對方說救自己這事,宋勉整個人,瞬間就愣在了原地。
假山動工,會有專門的一人在一旁看著,如今出了情況,帶頭的人連忙從山上跳了下來,一看宋勉呆愣著,他瞬間拍了人腦袋一下,“你這小子,怎麼回事,主子問你話呢!”
宋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把頭遞了下去,看不出喜怒的會了聲“是”。
回話的人是府中負責修繕的工頭,姓馬,人都喚其老馬,打從謝蘅出現,也是他一直在回話,如今見宋勉呆愣,他又連忙解釋道:“公子,這小子剛來的,還不太熟悉,不懂規矩,給您添麻煩了。”
“你小子也是,公子適才救了你,你還不快謝恩,還愣著做什麼!”
在老馬的推攘下,宋勉有些生硬對謝蘅道:“宋勉多謝公子出手相救。”
謝蘅看出了宋勉有些不大正常,雖然道謝道得比較敷衍,她也不生氣,假山的事既然吩咐了下去,也就不用管了,謝蘅看了眼眼前的某人,留下句“你跟我來”,便不待人反應提腳離開了此處。
老馬也不知道謝蘅會做什麼,但既然主子吩咐了,他便連忙催促了起來,“快去快去,別讓公子等你。”
“記得規矩一些,少惹些麻煩。”
“嗯。”
這會兒正是午後,天氣漸涼,下人們開始穿起了秋衣,也就謝蘅仗著有營養液,穿的薄了些。
看著堂前杵著的某人,謝蘅笑了笑,“很意外,是我救得你?”
走了一截路,宋勉也慢慢想通了一些情況,四目相對,他搖了搖頭,“初時意外,現在不覺。”
明明出自人市,但在她麵前,竟能站得筆直,回答還能不卑不亢,有點意思。
謝蘅似笑非笑的“哦”了一聲,“說說原因?”
宋勉倏地跪了下去,“公子願意不計前嫌,出手相救,宋勉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