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宋青葵有許多次離家出走的經驗了。

離家出走這個詞彙本身是帶著美好祈願的。

畢竟離的是家,不管走多遠,總是想要回去的。有時候,走遠了,心裏也是惦記著有個人能找到自己,然後帶自己回去,全了自己這份矯情。

少時,顧西冽控她太嚴,她便出走過幾次。

不過都是小打小鬧罷了,她走不遠,也不想走遠。

但是這一回,她是真的要離開蘭斯年了。且是主動離開,打著主意不再回來了。

庫力的枝丫太過繁茂,遮蓋了所有的陽光,貧民窟裏的妓.女村,汙濁爛泥裏的地下生意……

還有忽然不明死亡的周安娜……

都是在造孽。

宋青葵雖從不過問,但是與生俱來的慈悲感讓她根本無法坦蕩的麵對這一切。

她的哥哥是世俗裏的大惡人,他已經走了一條永遠無法見光的道路。

可是她不想。

她想讓自己肚子裏的寶貝幹幹淨淨清清白白的生下來。

因此離開與其說是臨時起意,不如說是蓄謀已久。

若是沒有肚子裏這個寶貝坨坨,她或許就糊塗囊囊的跟在蘭斯年身邊,在庫力做她的小小姐了。

可惜,老天爺都讓她做選擇。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賀伊爵的態度。

賀伊爵這個人太邪性了,她不是沒見過邪性的男人。

光在東西兩城,她見到的那些個男人,哪個不是帶著點邪性的妖孽,可是賀伊爵卻讓她有種無措感

這種無措感,全賴於昨晚上。

雛菊花不像玫瑰,穠豔而嬌美,它清雅疏冷,無需溫室嬌養,隻需在山坡陽光下,就能兀自開放。

所以宋青葵喜歡雛菊花。

已是夜深人靜,莊園裏的燈都熄得差不多了,隻有花房裏還亮著光,賀伊爵依舊在躬身照料著那些小雛菊。

他動作很細致,似乎對花卉的照料很熟悉。

宋青葵從秋千上下來的時候,踩到了裙擺差點摔了,幸好賀伊爵伸手扶了一把。

他扶也扶得紳士,手臂虛虛一攏,見她站穩了就收回了手。

但是這一觸即分卻讓宋青葵忽然有了一種決心,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

她眼眸定定看著賀伊爵,認真的對他說,“賀少爺,於公於私我都不會嫁給你的。”

賀伊爵笑得溫和,“我知道,葵小姐你是個自己有主見的人,但是凡事都得嚐試一下不是嗎?我很想讓你做我的妻子,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

“我懷孕了。”宋青葵聲音很輕,茶褐色的眼瞳不避不讓的看著賀伊爵。

賀伊爵是個神人啊,聽到這樣可以說是讓旁人聽來絕對震驚的消息——

他卻依舊麵色不改。

臉上笑容不變,眼睛湛藍如晴空,帶著一種大氣的包容,嘴裏的話語彰顯著一種從容。

他答:“那又怎麼樣?”

這個不在乎的模樣都是足見誠懇的,絕對不是做戲,或是暫時忍讓。

他不僅沒有惱怒或者生氣,甚至連點好奇的姿態都沒有,隻聲音緩緩,“肚子還沒起來,看著月份應該不大,那婚禮盡快要提上日程了,以後生下來也好不讓旁人說閑話。婚房的格局要變一下了,我讓設計師設計兩個兒童房,男寶寶一間,女寶寶一間,到時候生了哪個就住哪間。養胎的話,這裏不太合適,我最近會去加拿大,你跟我去加拿大那邊養胎吧,我給你找幾個華國廚師……”

這一番話不打頓兒的說出來,驚得倒是宋青葵。

到最後,竟然是宋青葵率先離開花房了,離開的時候簡直是落荒而逃的意味。

邪性,太邪性了。

宋青葵覺得,她得趕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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