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將她額前的發絲拂到耳後,笑意滿滿地開口:“待回去的時候我讓人給你帶些。”
朱蘭這些日子一直往祖母這裏跑,想得是能換得她老人家的垂愛,好鬆口成全了她和趙言。因著二小姐常來,伺候的下人們行過禮便罷,也不通傳了。所以她進來看到祖母和朱翠翠關係這般親昵,心中頓時不是滋味,嘟著嘴抱怨:“祖母和姐姐這般親,可是不喜歡我了?”
老夫人笑著拍了拍她嫩滑的臉頰:“瞧瞧這小心眼的丫頭,今兒怎麼來得這般晚?我還當你不來了。剛好該用午食了,讓人備膳罷。”
候在一旁的程嬤嬤應了聲出去張羅了。
翠翠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朱蘭和老夫人撒嬌,心中一片冷意,老天可真是眷顧她們,讓這一窩壞心思的聚在一處,這種情意濃濃的場景看得她作嘔。
老夫人無疑是會享受的,道道菜式無不精致,色香味俱全,便是連翠翠都忍不住咂嘴。用至一半,老夫人狀似不經意提起:“聽說翠姐兒和那程路遙熟識?”
翠翠微眯著雙眼,美味的吃食勾出她口中更多的香津,撿著好吃的多夾了幾筷子,聽到這話孩子氣地連連點頭:“我與她是偶然相識,當時她身無分文又無處可去,我瞧她可憐,便將我家那間閑置的鋪子讓她做了安置地地方。”
老夫人輕斥道:“你這個糊塗的丫頭,若知曉她有這般手藝應該將她帶到咱們府中才是。何必弄成今日這般境地,做起了於誰都不利的對手?這樣吧,你明日請她過府來一趟,我有話想與她說。”
翠翠等的便是這句話,揚著笑臉說出讓老夫人窩火不已的話:“孫兒晚些就去同她商量,隻是最近鋪子裏買賣越發好,我怕她抽不出身來,不過是祖母想見,我便是讓人拖也要將她拖來。”
這一餐飯的功夫,有人笑意不斷,而有人強顏歡笑,心裏卻是不快的厲害。待翠翠離開,老夫人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恨聲道:“這個沒眼色的東西,專揀不好聽的往我心窩子戳。這會兒用得著她不好動她,往後別讓我逮著機會,看我不好好收拾她。”
朱蘭本想著同祖母提自己那檔子事,可看著如今臉色沉得嚇人的祖母卻是不敢了,隻得敷衍著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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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回到自己院子,不想韋氏正在撥弄著茶杯連連歎氣,看見女兒回來神色懨懨地:“老太太叫你做什麼?”
翠翠答了順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韋氏,驚得韋氏直捂嘴,重重拍了她一下:“你這死丫頭都是誰給你的膽子?要是讓你爹知道了非得好好收拾你一通不可,他為著朱家的名聲忍了多少氣,誰知道你這個不省心的還給他添亂。”
翠翠不以為然,嘟嘴揉著發痛的胳膊,脆生生地反駁:“我不管,我就是看不得他們順風順水,憑什麼要咱們處處讓著他們?也沒見著因為父親對他們好,老夫人就此偏愛我們姐弟兩分。娘,我今兒把事和您說了,您可要替我守著這秘密,不能讓爹知道了。”
韋氏歎了口氣:“你們姐弟兩都是讓人沒法省心的禍頭子,桓哥兒最近也不知道忙什麼,成天見不著人影,就是見到了也是心事頗重的樣子。”
翠翠想到弟弟那苦大仇深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來,神秘兮兮地說:“我上次就同您說過,他對柳姐姐動了心思,這會兒想必是在人家那裏碰了釘子。”
韋氏點頭:“這小子!當初還要死要活的拒絕,這會兒倒好。我過幾日去趟柳府,聽聽你柳姨母的意思,能早些定下來最好。我也能鬆鬆筋骨,不用天天愁著。倒是你,你又是什麼心思?趙錦都有段時間沒來咱們家找你玩了,是不是拌嘴了?”
她要怎麼說?她們沒有拌嘴,卻比拌嘴還要鬧得凶,她心中隻有惋惜,可是要她低頭那是淡然不可的。她的身上背負著枉死的人命,除非老天將她的一切記憶抹去,不然她便是拚著這條命不要也要將這筆賬討回來。
她垂下眼簾,眼睫輕顫,有氣無力地說:“娘先顧著弟弟吧,我又不急著嫁人。誰能保證我所嫁之人會同父親一般,一輩子隻守著娘一個?我是何脾氣娘最清楚,最是不願受半點氣的,若是愁愁苦苦一輩子,我倒情願一個人樂得自在。”
她尚且沉浸在與老夫人和二房尋不痛快的歡樂中,卻有一人將她的心思摸透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