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鍾今日難得換了月白色長袍,更顯俊挺風雅,此時他眉眼風情驟生,一雙眼睛除了翠翠再無他人。他提早就派人打聽到了,她今兒要來悅來酒樓,本來沒想著陪妹妹逛鋪子,為了她隻得耐著性子跟過來。明知她身邊跟著趙家小子,待親眼見了卻還是堵得厲害,他就是故意來給她添不痛快的,她越排斥他,他偏生要緊貼著她。看她眉頭緊皺,臉上不快,他更覺暢意,拿起手邊的筷子夾了塊酥肉放到她麵前的小碗裏,溫聲道:“想吃什麼開口就是,今兒本世子定要伺候得你服服帖帖。”
翠翠隻覺自己連氣都快喘不來了,這人到底是存著何等心思,瞧著是個任何等女子都忍不住動心的正人君子,怎麼在她這裏卻是如此無賴?一室的人因為他在竟是連口都開不得了,程小姐想必更是窩火罷。
就在她胡思亂想時,趙言清冽的聲音打破了僵硬氛圍:“程小姐太過客氣,我記得那日便與小姐說過。舉手之勞積德之事,無奈小姐竟還放在心上。”
程靜晚是個通透人兒,聽到他這番客氣的話中還帶著些許不快,頓時忐忑不安起來:“我……靜晚初來京城,對何處都陌生得很,也沒個可以說話的人,公子和翠翠小姐是靜晚唯一認識的人,便想著……”
趙言看著那人不斷為翠翠布菜,而翠翠眉眼間似嬌似嗔地瞪視,讓他心底的火氣騰地竄起來像要連全身血液都灼烤幹一樣,頓時心浮氣躁起來:“能不能做朋友端看緣分,小姐該是問翠翠和阿錦,我可是做不來她們兩人的主。”
這話卻是有幾分不近情麵了,本是和樂融融的好事卻鬧得個這般局麵,怎能讓人不尷尬?
傅鍾對自己這攪亂一室寧靜的做法沒有半分愧疚,端著情意綿綿的樣子讓身邊的人恨不得手撕了他。
傅薇心裏也是樂得很,戚蓮有多不痛塊她就有多開懷,她向來不看身份結交人,隻要和眼緣就成。上次就覺得哥哥不對勁,不想她猜的竟是分毫不差,怪不得哥哥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打發她帶著眼前這位小姐換衣裳,若不是看進了眼裏,像他這樣的人是斷然不會多看一眼。
翠翠看著身邊都不甚愉快的四人,突然心情放鬆了下來,今兒見麵她不就是想讓他們不痛快嗎?朱蘭應該看得出,除了自己以為,還有別的女子和她一樣覬覦著趙言。翠翠如今唯一能肯定的是趙言此時對她是真心真意,所以才會有今日失了分寸之舉,可是她不會因為如此就原諒他,看著她們這般煎熬,她心中隻覺快意。哪怕隻是一時,她也甘願,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笑意,大意的她沒有看到坐在一旁的趙錦一直看著她沒有轉開過視線。
趙錦突然覺得自己看不清眼前這個女子了,依舊是那副豔絕天下的容顏,一顰一笑都是她所熟悉的那個人,可是就是這般熟悉的人,看向趙言的目光讓人覺得無比陌生。她曾問過翠翠,她心中最在意的是誰,她的回答自己至今都記得清楚:除卻父母與家弟,便是趙言了,那是她唯一個想與之恩愛無雙的人。可是如今呢?她像是個坐在台下觀戲的路人,漠然地看著哥哥陷在難境中。
有些發現真是讓人覺得痛徹心扉,她多希望是自己看錯了,這樣的翠翠讓她覺得無比刺眼和寒心。她們自小一塊長大,怎麼會變成今天這樣?
沒有人看到翠翠掩藏得極深的恨意,可是傅鍾卻感覺到了,雖不解何故,但那又與他有何關係?這個小丫頭身上真是有太多讓他覺得新奇的東西,不禁連眼睛裏都漾滿癡迷,誰曾想有一天他傅鍾也會被一個女人迷得神魂顛倒。
翠翠在他注視下勉強用了幾筷子,他卻是不滿,直道:“再吃點,你身子瘦得厲害。”她很想拒絕他,可是說不出來,隻能小口小口地吞咽。
這場讓大多數人不愉快的相聚沒多久就散了,趙言積攢了很多的話想要同翠翠說,急不可耐地想找個僻靜地兒訴衷情,誰知被世子給攔了下來,讓他又氣又怒可又沒辦法。
這世上便是如此,有人歡喜有人愁,有人恨意疏解而有人卻心意難平,本想博個好感卻被人給攪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