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朱古力(1 / 2)

旁白:我們的故事從哪說起呢?讓我想想,不如把時間的齒輪往回撥,一圈、兩圈、三圈……,哦!stop!我看到那個黑黑、瘦弱的孩子了,我們就從她開始吧。

我叫祝福,同學說這個名字土得掉渣,就像舊社會走出來的人物一樣,可是我不這麼覺得,因為這是我最愛的奶奶給我取得,她說我是老天帶給她最好的禮物,我本不該出生在這窮鄉僻壤裏,所以她要把最多的祝福給我。

奶奶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的母親。她是個美麗而有文化的上海女人,當年被下放到安徽,早早嫁給了老實巴交以種蔬菜為生的父親。後來政府出台了回滬政策,可是已經結婚的母親是回不去了,所以奶奶才一直念叨,如果沒有毛爺爺,她就不會有我這個寶貝孫女了。

盡管奶奶覺得有愧於母親,可是在我看來,母親和父親在一起很幸福。這麼多年過去了,雖然母親已從當年的知識分子活脫脫成了一個農村婦人,但她從沒說過後悔留在父親身邊。

隻是,她一直不希望我在那片貧瘠的土地上過一輩子,從小母親就對我說:“福福啊,等你長大了就去上海吧。”

於是,初三那年,我拖著奶奶送我的紅色旅行箱獨自來到上海求學。

上海,對於我來說就是個霓虹而車水馬龍的世界。在鄉下,過了八點,家家戶戶都關了門窗窩進被褥裏,可是現在,到達上海的火車已經過了九點,走在馬路上,一切是如此喧囂,閃爍的巨大燈牌,穿梭如魚的車輛,高得看不到頭的大廈,盡管小時候我也隨母親來過幾次上海,可每次再來我依然覺得陌生而新奇。

“福福。”來接我的舅舅出現了。

在我記憶中,舅舅是個顧家又和藹的人,舅媽則是個大嗓門的女人。臨行前,母親曾叮囑我,住在別人家中千萬要乖巧聽話,自己的衣物不要麻煩大人清洗,有空要多做些家務,最重要的是絕對不要和舅媽頂嘴。所以,在我見到胖胖的舅媽時非常恭敬地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哎呦,這孩子怎麼這麼見外。”舅媽並沒有想象中可怕,她的臉圓圓白白的,就像個肉包子。

我脫下鞋子正準備走進我的新家,舅媽卻突然拉住我:“等一下。”

我一愣,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舅媽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塊布條,拉我到走廊裏。

“外麵灰塵大,我幫你撣撣。”說著,舅媽揮起布條抽在我身上,邊抽還邊讓我轉圈。

收拾完畢,我才踏進家門,看到他們小而整潔的房子,終於明白為什麼舅媽有剛才的舉動了。

我有點戰戰兢兢地不敢輕易下坐,舅媽笑著說:“來,我帶你去你姐的房間,以後你們就住一塊。”

舅舅有個大我三歲的女兒,皮膚白靜得都能看見下麵細細湧動的經脈,以前我從未覺得自己黑,可和她站在一塊卻突然有點別扭。

“哎呦,你這是什麼年代的衣服,不能穿啦。”她把我帶來的行李翻了個遍,無奈地搖頭,“你怎麼說也是我的妹妹,我實在看不下去。”

她轉身從衣櫃裏拿出一件粉色的公主裙往我身上比了比:“ok,明天你就穿這件吧。”

她看我有點木然,像洋娃娃般得笑了笑:“我穿不著了啦,你這麼瘦正好。”

我摸著柔軟的裙子,心裏暖暖的:媽媽,奶奶,你們不用擔心,舅舅一家都對我很好。

第二天,我穿上那件公主裙在鏡子前照了照,是裙子太漂亮不適合我嗎?怎麼看都有點滑稽可笑。

舅媽說:“沒事,隻要在上海住幾年,你身上的土氣就會褪去了。”

我並沒有在意舅媽說的“土氣”,我本來就是鄉下來的,怎麼能和從小在上海長大的表姐比。

在我想象中,上海女孩就該像表姐這般,皮膚白如陶瓷,聲音嗲得灌蜜,舉手投足有種莫名的優越感。然而,這種固有印象很快被人打破了。

這個人就是每天和表姐上下學的鄰居——樓雋書。

初見樓雋書,本人和她的名字頗像,短發、高挑、一身運動服,乍眼一瞧以為是個清秀的男生。

她上下打亮了我一會,對表姐說:“你家是不是發財啦,沒事請個菲傭幹嘛?”

“你不要瞎說,她是我表妹,叫祝福。”

“祝福?哈哈哈。”樓雋書仰頭笑起來,“我以為是祥林嫂呢,乖乖,你們真的是親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