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裏隻剩下她一個人,四周靜悄悄的,可是曲無容的心裏卻依然不能平靜。她沒有想到自己會再次遇到這樣的事情,雖然這次她隻是被人當成了那把殺人的“刀”,但是一想到她自己也曾經因為這種事情而險些失去腹中的孩子,她就覺得像是有一盆冷水從她頭頂澆下來,讓她不寒而栗。
當初要不是養在香雪殿的那隻大花貓,她也許就永遠地失去了自己的兒子;而今天要不是她多了一個心眼,蕭巧兒腹中的孩子也同樣會保不住,雖然大梁與百遼相隔了千裏,可人心卻都是如此的險惡!
想到自己曾經類似的經曆,曲無容不由得又想起了遠在千裏之外的兒子,轉眼間她到百遼都快一個月了,也不知道小家夥怎麼樣了?
被她記掛著的小沈離,這會兒正躺在勤政殿的龍床上,兩隻小手抱著自己的腳丫子玩得不亦樂乎,金玉和良緣小心地護在一旁,生怕他一開心就把自己白白嫩嫩的腳丫子當成點心啃一口。
“哎,你有沒有發現啊?”正趴在床邊看他自娛自樂的金玉,突然用胳膊捅了捅一旁的良緣,“小皇子的眼睛跟小姐一模一樣,特別是用餘光看人的時候。”
良緣看了她一眼,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你又不開始長記性了是不是?皇上不是不讓咱們提起小姐嗎?”
“怕什麼?”金玉卻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巴,“皇上又不在這裏,我不就是跟你說說嗎?隻要你不說我不說,皇上怎麼會知道?反正小皇子肯定不會告狀的,對不對?”說著,她伸出手戳了戳小沈離胖乎乎的小胳膊。
小沈離被她打擾了興致,不滿地哼唧一聲,放開自己的腳丫子,然後蹬著小腿兒往床的裏麵挪了挪。
小家夥已經快三個月了,有時候躺得煩了就會自己挪動小身子,所以才需要時時刻刻有人在旁邊看著,以免他動著動著就不小心從床上掉了下來。
被金玉這麼一提,良緣也被勾起了思念之情,“不知道小姐現在怎麼樣了?”
“就是啊,我都想她了!”金玉說著,輕聲地歎了口氣,“當初離開的時候,小姐就說百遼國生活清苦,不讓咱們兩個跟著她一起走,她一個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皇宮裏總會好一些的吧。”聽到她的話,良緣不太確定地說道,“再說了,以前小姐在觀州叔老爺家裏的時候,也吃過不少的苦頭,不是也都熬過來了嗎?”
“但願吧。”
良緣還想說些什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小沈離突然皺起了小臉兒,她連忙站起身把小家夥從床上抱起來,剛解開繈褓,一柱清澈的小水流便迎麵澆了過來。
這種情景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良緣鎮定地把他抱遠了一點兒,等到水柱消失之後,才重新把小家夥放回到床上,手腳麻利地幫他把弄髒的繈褓換掉。
見她都弄好了,金玉這才湊過來捏了捏沈離的小臉兒,笑道:“小壞蛋!”
小沈離剛剛才解決了一件人生大事,這會兒心情正好著呢,也不計較她“犯上”的行為了,還裂開小嘴兒衝她笑了一下。
看著她們兩個的互動,良緣忍不住感歎道:“小皇子現在一天天地長大,越來越可愛,要是小姐也能親眼看見就好了!”
金玉逗弄著小沈離的手一頓,沒有再說話。
寢殿外麵,沈無岸一字不漏地將兩個丫頭的對話聽在了耳中,俊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直看得一旁的小順子在心裏默默地為那兩個丫頭捏了一把冷汗。
曲無容離開快兩個月了,除了在她走的那天,小沈離哭了很久之外,第二天就完全忘記了這件事,該吃吃該睡睡;可是沈無岸卻沒有辦法做到像小家夥這樣“健忘”,他每天晚上都會夢見曲無容離開那天的情景,那個遠去的背影,即使在睡夢中也讓他心悸不已。
漸漸地,他便不許幾個丫頭再在自己麵前提起曲無容,自欺欺人地認為,隻要沒有人時刻地提醒著他,等時間長了,他便會慢慢地忘記那個人。
聽到身後響起的腳步聲,金玉和良緣回過頭來,看見進來的人便從床邊退開了一步,“皇上,你回來了?”
沈無岸在她們讓出的位置上坐下來,一邊伸出手去抱床上的小家夥,一邊對她們說道:“你們兩個先下去吧。”
“是!”
突然被人抱離了舒適的床榻,小沈離正準備咧開小嘴兒抗議,可是看清楚抱著自己的人之後,原本要哭的他眨了眨眼睛,突然伸出小手去摸眼前人的臉,嘴裏還發出意義不明的“咿呀”聲。
沈無岸握住他的小手,黑漆漆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柔軟,幸好還有這個小家夥陪著他,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過離別的痛苦!
把兒子的小手放在嘴邊親了親,他低聲說道:“朕要是也能像你一樣,睡一覺就把所有的煩心事都忘記了,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