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稀落落的鞭炮聲,還是不絕於耳。即使捂著被子,劈裏啪啦的聲音還是像潮水一樣衝刷著王奮胃部的酸汁,翻騰的湧動著咕嚕聲和絞痛。
城裏真的有些不好,大過年的也沒個什麼左鄰右舍的,可以穿家走巷。村裏的話,起碼,左右走走,混點飽。大過年的肚子也不至於餓的這麼痛。王奮這個城裏的落魄戶,如此想著,仿佛就真和村裏人一樣。美滋滋的這家拿個包,那家啃塊大肉。其實,村裏如何,城裏如何。就王奮這淒慘落魄苦的樣,哪裏都是閉門羹。隻是,多少,成為村裏人,也是王奮得以在腦子裏,稍微苟延殘喘的一絲可以抓住的念頭,起碼總比被主任握在手裏的那些個,拿幾張小票換來的數字能夠真實一些。
“主上,你可是冷了、醒了,今夜的風確有些寒。任殿裏怎麼緊窗閉戶,也有些捉摸不著的寒風卷著透進來。要不,我給你暖暖床吧?”如花似玉的一個小丫頭,穿著單薄內衫、秋褲。輕動了一下,微微顫動的嘴唇,臉一紅,身子一哆嗦。看著蒙在錦稠段被子裏,左右翻覆著的主子,再是按耐不住淩冽刺骨。想著姑姑講過,這些許都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輕聲細語了一句。
被子裏王奮聽的倒是朦朦朧朧,瞎琢磨什麼通房丫頭暖床,不如真該應了那句話,明早就卷起鋪蓋到火車站借宿幾晚。隻是,哎。現在怎麼部改公司了,連個站台票都不讓賣。
主上的被子又緊了緊,小丫頭看在眼裏,一絲精光在俏麗的眼眸子裏,轉了一下。小丫頭抽出捂在胸前的雙臂,兩隻和白玉蓮藕一樣的小手,使勁的搓了搓。主上,怎麼也不應一聲,這大殿裏,確實太冷了。小丫頭遊移的把視線,強忍的轉到別處。視線內卻隻有瀝沫灰抹的白牆。六根三人合抱不過來的柱子,料倒是好料子,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著色太重,陰冷、陰冷的。巨木柱子吸著小丫頭的眼神,都感覺,又有一絲寒風不知道從什麼角落裏,飄進來,纏在心口上,貼的冰涼。
哎,怎麼還聽不到金鳴。宮裏真的有些不好,大過年的也沒個什麼八姑七婆的可以穿家走巷的。自家村裏的話,起碼,來回走走、熱熱鬧鬧,暖暖和和,山裏劈下的材夥就是耐燒。小丫頭如此想著,仿佛就真的回到少小離家的村裏一樣了。這家拿個菜包,那家細嚼慢咽口肥嫩的五花肉,美滋滋的喝碗甜豆湯。其實,村裏如何,宮裏如何。就應了那句話,就小丫頭這般俊俏模樣,出身小門戶,走到哪裏都是如入這宮裏一般。
王奮些許是凍冷透了,又或許是蜷縮、緊起的被角不再那麼生冷了。
小丫頭些許是聽得細微的,早起吃露的小蟲子,發出絲絲蟲鳴,有些動靜了,伏在透冷的大木柱子上睡熟了。
細微的喘息聲,從鼻孔、嘴角就那麼樣子的往外溢。
天就要亮了。
叮叮叮!清脆的銅菱片,不徐不緩的慢慢敲響。
二月的天可是寒透了……枯木一樣的手在臉上滿是花斑處,狠狠抹了一把,楊姑姑如此想著,“剁剁剁”的加快著腳下的步子,她是心疼主上的。
“啪啪!”楊姑姑用力拍了拍手掌,高喊了一嗓子:“簡廉明正二十一年正月初三,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