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正清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澀聲說:“事情都發展到這個份上,你還不願意承認,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正清,你到底什麼意思?”褚正善心中忍不住發慌,卻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你自己看吧。”褚正清深吸一口氣,拉開抽屜,摸出一張有著明顯橫豎折紋的a4紙張遞給他,“如果不是有人匿名投信給我,或許到現在我還被你蒙在鼓裏,你給我說說,這紙上所說之事是真是假?”
紙張上一樁樁一件件簡單羅列的事實直指褚正善心底不願觸及的隱私,跟當初收到的證據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在於這一份是簡寫的版本,以及列在最後,指出他殺人滅口的證據。
褚正善手腳顫抖,頹然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入牆邊的沙發當中。
褚正清見此情景再無懷疑,壓抑半天的情緒突然爆發,他站起身,伸出顫動的手臂,指著臉色灰白的褚正善,想要怒聲斥責。可是麵對沙發中一身狼狽的親哥哥,腦海中卻閃過小時候的一點一滴,譴責的言語始終沒法出口,最後唯有語氣抖索痛心疾首地低吼:“你……你……你糊塗啊!”
死寂一般的沉默。
良久,窩在沙發一角的褚正善突然流下淚來,低聲哭泣道:“正清,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借著你的名義,幹下這等陷你於不利境地的勾當。我後悔當初跨出的這一步,可惜醒悟過來時已經遲了,我早就已經陷入了難以自拔的深淵。”
褚正清壓著聲音怒吼:“荒唐……不知所謂……都是借口……統統都是借口。”
褚正善木然無聲。
“你為什麼要殺人?你告訴我,為什麼要殺別人一家三口?為什麼要犯下這等無可挽回的罪孽?”褚正清繼續低吼。
褚正善抹了一把臉,抖著手中的紙張說:“年初時,我也收到過這樣的紙張,那時候你剛剛升任為青雲區常務副區長,我怕事發影響到你的仕途,便一時糊塗毀屍滅跡。”
褚正清聽得又氣又急,千言萬語全堵在心口無法宣泄,伸著食指連連虛點,最後無奈地長歎一聲:“你……去自首吧。”
“自首?”褚正善猛然從沙發內直起身子,憨厚的臉突然變得猙獰無比,“我還沒有完全輸,所有事情,我手腳做得幹幹淨淨,唯一的破綻馬上就能毀滅,為什麼要去自首?”
褚正清慘然一笑,回身又從抽屜中遞給他一張紙,然後仿佛耗盡了全身力氣一般,慢慢地坐入藤椅中,再也沒有言語。
紙上字數不多,寥寥數語,卻毀掉了褚正善最後的希望,他臉如死灰,口中喃喃自語:“不可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既然想要挽救你的政治生涯,為什麼又要毀掉我?”
褚正清默然無語,腦海中回想著紙張上其中一行刺眼的字跡:“你是一個難得的清廉官員,希望你能夠在最後時候,勸說你哥哥投案自首,盡量挽救你的政治生涯。”
清廉?
對於這一刻的褚正清來說,這是多麼諷刺和無奈的字眼。為官二十年,說不上公正廉明,至少可以說清清白白,誰曾想,卻毀在了自己最親近之人的手上。
樓房外,暴風雨中,由遠而近隱隱傳來刺耳的警笛聲。
終究是遲了。
窗外的雨點急速敲打著玻璃,無聲地綻放出一朵朵水花。褚正清閉眼長歎一聲,隱有魚尾紋的滄桑眼角,有一滴淚,在輕輕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