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再見小蘿莉!再見,寧驍龍!(1 / 3)

四年前。

“小孩,你怎麼走到這遏雲峰上來了?這邊都是懸崖峭壁,走不通的,當心被大灰狼叼走了。”攔住寧驍龍去路的少年戲謔道。

寧驍龍肮髒落魄得像個小叫花子,可這副身軀下的,是一個成年人的靈魂:“往北,隻能走這條路。”

“往北,可以走大路。”

“大路有城門,有關卡,過不去。”

“你可知若不過大路的關卡,這一路,有多少食人的妖獸,劫道的匪徒,不開化的蠻夷?”

“知道,但是我……非走不可。”

少年打量著他,略有興趣:“你小小年紀,有什麼理由,非走不可?若是討生活的話,我可以留你在我遏雲宗做學徒。”這少年就是王源的大哥。

重臨故地,寧驍龍還有些恍惚。

風煙散盡,一切喧囂都回歸平寂。群山連綿的雪色能將一切掩蓋。

一個偌大的宗派就此傾覆,無法挽回。

弟子們將師尊葬在曆代祖師墳墓間,仍刻上“前代宗主”的名號。

殺了一縣之尊的兩個“罪魁”,對於所犯忤逆之事恍不在意,也沒見要匿逃的跡象。甚至那個寧姓少年讓假王力去集市買了肉魚菜蔬,像是要留下來——

慶祝新年?

隻是沒有人關心他倆。內外院諸多弟子對於自己的前程,都是一片茫然。

初一日。

方殊一個人登上遏雲峰,一個月前師尊率眾弟子朝山的盛大場景似乎還在昨日——沒料到這才幾日,宗門已然如此蕭寂。

方殊長歎了一口氣。抬頭看,深淵邊一人背身而立,似乎等待多時了。

“寧……兄。”方殊猶豫片刻,上前道。

寧驍龍轉身微笑:“方兄!”

“不知寧兄喚我前來……有何事見教?”

寧驍龍道:“這一月來,在方兄麵前裝傻充愣,博取同情,並非我本意,特來向方兄致歉。”衝他揖了一禮。

方殊這兩日也是恍恍無措,對此也沒時間多想,勉強一笑:“寧兄不必如此,若無你相助,隻怕王源他一直被奸人蒙蔽,終究為他所害……我——還要代他謝謝你……”

“騙人總歸是不好的。不過麼……”寧驍龍搖搖頭道:“對付有些人,你不比他更會騙,往往不能叫人家現出原形呢……”對於王源兄弟的事,寧驍龍不想再多談,轉而道:“昨日人多口雜,有的事情不便一起說清,如今隻我二人,方兄但有困惑,現在可以問我。”

方殊有些遲疑,卻未開口。

“鴻雁西歸一式……”見他不提,寧驍龍主動開口。

方殊有些意外,打量著他,緩緩點頭道:“不錯……其實,這本是我家傳之學,卻不知寧兄為何會使……”

“我不是偷學的,這個方兄可以放心。”寧驍龍道:“來這裏前,我便會使此式,傳我此式的人,與你還頗有淵源……不過這又是一段老長的經曆,有機會再說。隻是那天在校場上,我想使一式他們不懂的招式,假裝古劍上的功法,這才用了與你同樣的鴻雁西歸。”

寧驍龍境界比方殊高,也看得出雖然這一式威力雖然大,但是方殊用得還不純熟,當即指點他犯錯的地方,一一糾正。方殊本來還略有疑心,等聽完他詳細的拆招講解,才知道對方對自己家傳所學乃至鍛魄的見解都遠超出自己,那一絲疑慮也消除了。

“額,今天聽寧兄的指點,獲益匪淺了!”方殊感歎:“不過,我還有一點不明……”

“趁著我沒走,修行上的問題都說出來,可比你以後自己一個人瞎捉摸進步快多了……”寧驍龍自己以前不得法門的時候就經常鍛魄時誤入歧途,有時候甚至很危險。

“不是修行,我是想問——”

“唔?”

方殊指著麵前的萬丈深淵:“寧兄那天……真的從這裏跳下去了嗎?”既然寧驍龍說這一月來都在“演戲”,難不成跳崖這樣的也要真跳一次嗎?

“你說這個啊!”寧驍龍眨巴著眼睛:“真跳了啊。”

“這人都是肉體凡胎,這麼高跳下去,怎麼可能——”

師尊跳下去,沒死。但不代表跳下去的人,個個都不會死啊。並不是每個人都是小說中的主角。

這個世界,可沒有人——會飛。

寧驍龍咧嘴笑了:“既然要裝逼,我肯定提前做好準備……”低下頭去翻背包,嘴上問:“你可記得,那天‘王源’,穿的什麼……”

“厚得出奇的棉衣……”方殊看對方取出東西,指著道:“就是這件?”

“不錯。穿上這身,就摔不死。”

方殊撓撓頭:“這是為什麼?”

“你穿上試試?”

方殊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在對方的催促下,將衣服穿在身上。

“哈哈哈,胖得像個球!”寧驍龍看對方裹上這一身的滑稽模樣笑道。

方殊被裹得喘不動氣:“呃,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穿上這身——”

寧驍龍從方殊的腰間扯出一根細繩子,遞在他手上:“等一會兒,用力扯這根繩子。”

“什麼?”方殊沒聽清。

“我再說一遍,你仔細聽好!很危險的!”寧驍龍嚴肅道:“扯,這根!繩子!你重複一遍!”

“扯這根繩子?”方殊手裏拉了拉繩子頭,還在納悶,對方忽然收斂笑容,衝著他的後背大力一推!

方殊始料未及,竟然被一下推下懸崖!

忽的一下,消失在深淵的雲霧裏!

寧驍龍探頭去看,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過了一會兒,寧驍龍自言自語道:“這傻小子,可別真的把自己摔死了啊!”

為什麼一個月前,他跳下去沒摔死?

很簡單,隻不過他在衣服裏藏了一條降落傘。

寒氣逼人的崖上隻留下寧驍龍一個人。

每當隻有他一個人的時候,總油然而生一股難以派遣的寂寞感。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是一個無比喜歡熱鬧的人。尤其是這幾年,他希望能一直擠在人潮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