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沅鈺覺得自己從沒有做過這麼長的夢。
以至於醒來後的幾天裏,她仍舊恍恍惚惚,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我瞧著姑娘近幾日總是恍恍惚惚的,還老是魘著,莫不是之前的侯症沒好全?”燕回輕聲說。
“也不像,之前問了姑娘幾次,姑娘說已是無礙了。許是心裏憋著氣吧。二姑娘跋扈,把咱們姑娘推進了水裏,可那位生生把這件事壓下來。竟說咱們姑娘頑劣失足,讓五姑娘救了上來。別說是咱們姑娘,就是我都覺得氣悶。咱們姑娘平日裏貞靜嫻淑,竟被他們如此抹黑。倒是二姑娘,成日裏飛揚跋扈,府上誰不知道。要我說,咱們姑娘就應該把嫡長女的款拿出來,平白倒是被那個上不得台麵的的欺負,名不正言不順的,還總覺得自己高貴呢。”燕雙氣憤的說。
“哎,咱們姑娘也是苦。太太原就是個敦厚的性子,姑娘如今也如此。幸好太太臨終前還想著姑娘,留了咱們幾個,還早早為姑娘訂了一門好親事,姑娘忍過這幾年,等嫁去平陽侯府,也算得苦盡甘來了。”燕回低聲說。
“姑娘這性子若不改改,以後還有的苦吃。咱們這一大家子尚且如此,侯府又豈是清淨的。”
趙沅鈺靜靜的聽著兩個人的對話,不禁苦笑。一個丫鬟都看得明白的事情,自己卻不明白。曾經的自己,被庶母揉圓搓扁忍氣吞聲,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平陽侯世子李昌邑身上。可有多希望便是有多絕望,李昌邑不過是個色欲熏心的卑鄙小人。他與了安陽伯府嫡女有了首尾,卻又貪圖自己美色。安陽伯勢大,他不敢得罪,竟設計毀了自己的名節,讓自己由妻變妾,受盡折辱!他李昌邑坐享齊人之福,還被外頭的人稱讚有情有義。趙沅鈺每每想到這裏,都恨得睚眥欲裂。可恨自己當年識人不清,還傻傻的感激他對自己的憐惜,即便自己毀了名節,她仍願接納自己。若不是後來李昌邑故技重施,卻被安平蘭一語戳起當年的事,自己不定會忍者屈辱與害自己的人共度一生!沒想到,就連生命中僅剩的一絲光亮,背後也是令人作嘔的汙濁!沒人知道自己當時有多絕望,失去了對這個世界的眷戀,一條白綾,結束了自己年輕生命。
醒來的那一瞬間,趙沅鈺看到的竟是離開自己多年的燕回,繼而便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她這幾日睡睡醒醒,總是穿插著夢中的人事。趙沅鈺聽燕回說自己前些日子剛落了水,依稀記起自己七歲時曾被妹妹趙沅琪推下水,足足養了半年才好起來。莫不是自己借屍還魂了?還是回到了自己幼年的時候。可趙沅鈺絲毫不覺得驚喜,她原是生無可戀,才投繯自盡,如今依舊是懨懨躺在床上,覺得前路茫茫。
聽了燕霜和燕回的話,趙沅鈺突然轉過彎來,她之前的悲劇,有一半怪遇人不淑,另一半卻怪自己太過怯懦,若自己是個烈性的,隻怕別人也不敢輕辱。如今她還小,一切都還來得及挽回,若能及時的做些什麼,說不得她這一世的命運便不一樣了呢。
想到這,趙沅鈺有些坐不住,揚聲道:“燕雙燕回,進來替我更衣。”看著燕雙燕回並排走進來,趙沅鈺更是暗下決心,曾經的她被壞了名節,燕雙燕回都受到了牽連,被賣到那肮髒的地方,沒多久便被折磨致死。以後她一定要好好守護身邊的人,讓她們能平安終老。
“姑娘,您這是要做什麼?身子還沒大好呢,仔細在外麵吹了風難受。”燕回道。
“無妨,躺了幾日也沒見向祖母請安,我過去見見祖母。”趙沅鈺道。
“這是好事,姑娘您到了那,可別再像之前那樣隻默默站著不說些吉祥話,你瞧著這次您病了幾日,老太太也不過問了幾句,若是得了老太太的寵,您何至於受這些個委屈?”燕雙勸到
沅鈺默然。曾經自己便是個冷淡的性子。老太太早早就開始成日禮佛,免了所有的請安,自己便從不主動去宜安堂。算起來,她已有很久沒見過老太太了,幾乎忘了她的樣子。燕雙勸了自己多少次,無奈自己隻想著嫁給李昌邑後便不用再理這一家子了,便什麼都不理會。以後,她一定要努力讓祖母注意到自己,為自己爭取要爭取的東西!
趙府,宜安堂。老太太看著趙沅鈺,淡淡的問道,“鈺姐兒今兒過來有什麼事?前幾日聽說身子你不好,如今可好些了?”
趙沅鈺向老太太甜甜一笑,“今日晌午便覺大安了,我想著祖母素日疼愛我,便一刻也不想歇著,隻想過來同祖母請安呢。之前是孫女不孝,成日多懶不來陪伴祖母,但也請祖母日後讓孫女亡羊補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