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睡不著,幹脆下了樓。
半夜涼風習習,也無一人。整個客棧顯得十分的幽寂,她有些害怕,正思慮著要不要回房,卻聽見一陣琴音響起。
琴聲開頭**,隨後漸漸地慢下來。十分的悲涼,甚至比那亙古的月色更加的孤寂蒼涼。
一如顧渺貞此刻的心境。
琴聲很微弱,似是怕驚擾了人的睡夢。
顧渺貞不自覺的落了淚,腳步不自控的往後院走去。
後院是一片小樹林,樹林中有著一條小石路。顧渺貞緩步上前,順著這琴音往前走。
走了不過百步,豁然開朗。前方是一座亭子。
亭中那個男子,身著青衫,麵容俊朗無雙,在月光的照耀下,如玉般溫潤。
隻是他的眉眼間,沾染了太多的無可奈何和悲涼。
雙手細長光潔,撥弄著琴弦。
顧渺貞就怔怔的站在了那裏,一時間,不知進退。
啟瑉。
啟瑉。
他就在麵前,卻為何那般虛幻,仿佛一走近就會消失不見。
為何彈奏如此悲涼的樂曲。
都說了,願君安好。為何半夜來到這後院撫琴哀歌。
一曲畢,他終於是按住了琴弦。
感受到氣息,轉過頭,卻是見到她梨花帶雨的嬌弱。
他正欲起身,卻是又坐回了原位。他真傻,都叫她另尋良人了,自己還留在這裏作甚。
一時間,竟是靜了下來。隻聽得見風拉著樹葉嘩嘩作響的節拍。
她一手抹去臉上的淚痕,就站在原地不動,開口道:“如此率美的曲,可曾有詞?”
“尚無。”他垂下眉目。
“為何深夜不眠?”他接著問道。
“無法入眠便不入眠。隨性便好。”顧渺貞看著自己的影子,那樣的單薄。
他很想為她披上一件外衣,告訴她,夜裏風大莫著了涼。可是他不能,他現在若是不能忍心將顧渺貞推離身旁,她這一生都不會幸福的。
即便她不愛他了,即便她成為別人的妻子了。他都不會後悔,隻要她幸福,這一切的痛苦便由他一人來承受便可。
“王又為何深夜不眠,來此奏樂?”她轉眸看著亭中那個男子,那般的完美,就像是一個謫仙。
“與卿相同。隨性罷。”他淡淡的開了口。即便是這樣的言語,從他口中說出來,依舊是帶著一股春風般的暖意,滌蕩人的心神。
“渺貞先行告辭。”她福了福身,轉身離去。
其實不願走,又為何這般做?
啟瑉眼眸布滿落寞,卻終究未阻攔她。隻是看著那抹倩影在月光朦朧中變得模糊,隨後消失不見。
又勾起琴弦,絕妙的樂章便在他的演奏下彙成一幅幅畫麵。
顧渺貞回到房,站在窗前,靜靜的看著亭中那抹青色的身影。
眼淚無聲的滑過。她曾以為,自己該有多堅強。如今看來,不過如此罷。竟成了一個終日以淚洗麵的女子,這是她絕對不要的。
那一夜。他奏琴,悲哀而孤寂。她站在窗前凝望著他,眷戀而繾綣。
直到他離去,回眸深深望了一眼閣樓,未見她身影,這才動身離去。她躲在窗後,目光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