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一葉落(1 / 3)

伊庶貴嬪小產,皇帝卻沒有前往探望。菀怕自己前去會招惹其情緒不穩,便讓萱妃代為去照顧。這道就別重逢的藥膳讓菀心中埋下一陣重重的陰霾,她的第六感告訴她此事與皇帝有關。

江源不到三日便查出了這道藥膳的出自,讓菀頗感意外的是此道藥膳最初居然是出自太後的小廚房。菀的內心一陣惡寒,她連背脊也是染上一層薄汗,她的第一個孩子居然是死在了皇帝的手中!

『朕與你正值年少氣盛之時,這個孩子沒了,將來還會有的。』

當年皇帝的溫柔安慰曆曆在目,皇帝整整騙了她十多年!菀不知自己是憤怒亦或是寒心,她隻知自己渾身發顫地需要一盅溫熱的茶水暖手。一邊說著愛你,卻又一遍又一遍地謀害你,皇上的良心又是否早早就丟棄了?!

她的四皇子被過繼出去,她的第一個孩子被他親手殺掉,她在他的眼裏是否早就如跳梁小醜般難堪,故此他乃是容不得她的孩子?

她的眼淚無聲無息地淌下,她哭得撕心裂肺,她艱難地一步一步走回寢室,雲袖看見她哭得如此撕心裂肺也嚇哭了。她把護甲狠狠地掐入掌心,一道道殷紅溢出,她需要時刻謹記這份錐心之痛。

她知道他殘酷,卻總以為他對自己有著感情,原來這份殘酷他早早便用在懵懂不知的她身上。

朝政之事她仍舊每日為他打理好,後宮的一切皆是在她的掌控之下,六妃皆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六妃在她的授意下把那些急於爬起來的人逐一擊倒,後宮的激烈不過是埋藏在一片欣欣向榮之下。

後宮妃嬪成也宸妃,敗也宸妃。有人借著宸妃的影子順風順水,有人卻因宸妃的影子死於非命。

三年之後,菀也步入了而立之年,徐娘半老的她散發著與年輕女孩不一樣的氣質,那份雍容華貴不是曆經磨練豈能造就。皇帝的身體比起三年前更差,以前還能不時批閱一下奏折,如今卻是連早朝也顯得筋疲力盡。

皇帝不過是三十有六,兩鬢間卻染上了白霜,為其梳頭的太監幾乎每個月都要用黑發的藥油為其染發。那雙劍眉星眸早已失去了原有的睿智光澤,現在的他一臉病容,三年來的狼虎之藥把其身子一下掏空般。

禦書房內則是一片爭論不休,菀一身皇後朝服端坐在明黃色薄紗之後,薄紗前跪著朝中幾位重臣。他們爭論不休地內容乃是關於翎王的身份,一派認為翎王本是皇帝親兒,如今皇帝身子不好,好應該迎回宮中繼承大統;另一派則是堅持過繼出去的孩子已不是皇帝的孩兒,不應迎回宮中。

翎王世子如今已是十二歲了,他的模樣像極了十九歲時的皇帝,同樣的劍眉星目,眼中的睿智讓菀憶起曾經的皇帝。

『奴才以為奴才已是翎王家的孩子,再回到宮裏便是不倫不類。』

菀與翎王世子一並在禦花園中散步,如今的他不再是四皇子,而是世襲翎王爾薩。他雖是年紀輕輕卻已是在戰場上屢立奇功的老將,當年十歲的他便跟著洵貝勒一並趕赴沙場。

『爾薩的這份心思,本宮倍感恩惠。』菀目光望向禦花園中的花草樹木,爾薩則是微微低頭不去直視已然半個皇帝般的皇後。

兩人有的沒的閑聊著,九曲橋旁的涼亭內隻見皇帝與嫿嬪蕭琴合奏,自是一番悠然自得,仿若前朝的時候皆與其無關般。

『這些年也難為皇後娘娘代為把持朝政。』皇帝沉迷犬馬聲色以致荒廢了朝政,若不是皇後一直代為把持,隻怕這江山社稷也早就讓位於人。爾薩頗為不屑地瞪著眼前曾經的父皇,曆經沙場的爾薩比起宮中隻顧享樂的皇子公主要魁梧得多。

菀順著爾薩的目光看去,嫿嬪出身雖是不高,可靠著與宸妃有著十成相似的嗓音卻能保持聖恩多年。她是低估了這隻黃鸝的能耐!

皇帝與嫿嬪看見菀與翎王的身影匆忙站起來,菀與爾薩恭敬地上前給皇帝請安。嫿嬪也急忙向皇後請安,『嬪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皇後這才下朝吧,來,這茶是嫿嬪剛沏好的。』皇帝顫抖著手把一杯溫熱的茶水遞給菀,菀恭敬地接過喝了一口。

『翎王為我清隆國屢立奇功,此番傳召你回京乃是讓你名正言順地襲爵。』皇帝看著眼前的爾薩含笑道,這個孩子果真是虎父無犬子。

『奴才謝主隆恩。』爾薩跪在地上行了三跪九叩之禮。

『翎王年少有為實乃我清隆國之棟梁。』嫿嬪含笑道。偌大的後宮沒有誰不對皇後禮讓三分,就連皇上對其也是如此,這位皇後姑奶奶可謂是一婦當關萬夫莫開。

『好了,皇後日理萬機,自是不能與你這般閑人。朕也不打攪皇後的雅興,先行回宮去。』皇帝乃是話中有話,皇後越發能幹就連他這個皇帝也不過是掛個虛名罷了。

『臣妾恭送皇上。』

『奴才恭送皇上。』

菀與爾薩恭敬地送走了皇帝,爾薩自地上起來後一臉不屑地瞪著皇帝離開的身影。皇帝不僅臉色發黃,連走路也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剛才不過是舉著一盞清茶,卻是頻頻手顫,如此體質又豈是一國之君該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