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到大,每年和他說話的次數少的可憐,甚至還沒有他工廠的一個員工多,有時候,我就在想,他是我父親嗎?我不知道,我曾經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如果你不愛我,不待見我,那麼,你當初為什麼要生下我呢?”
“至於唐春冬,她也是一個很自私,很失敗的女人,我知道,她嫁給他是因為愛情,而他卻不愛她,她很可悲,然而,這是她自己選擇的結果,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我從小沒有享受到父愛,也很少享受到母愛,沒有人在乎我是否過得好,是否過得開心,似乎,我的存在就是一個多餘的存在,我恨她,既然你給不了我最基本的母愛,為什麼當初要執意生下我呢?為什麼不去做人流呢?”
“唐斐泓,其實,我很喜歡這個弟弟,因為他真的很可愛,但是,我也十分的嫉妒他,對,就是嫉妒,他擁有我沒有的東西,既然聶方和那個女人包括他的孩子都死了,那麼,我的家早已經沒有了,或者說,在十二年前的時候,在聶方和唐春冬離婚的時候,我的家就已經不複存在了,既然我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為什麼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唐斐泓)繼續享受著這一切呢?既然我過不好,或許下一秒就會被他們殺死,那麼,在臨死前,我也要讓他不好過,讓他陪著我一起。”
這是聶文星審訊筆錄當中他說的最後的話,看的許琅心裏十分的不是滋味。
在筆錄的最後,丁昊穹問:“你後悔這麼做?”
聶文星沒有去看丁昊穹,而是低頭看著手腕上鋥亮的手銬,雪白的手銬在燈光的照耀下格外的刺眼,他沉默了很久之後,緩緩地搖搖頭,說道:“如果說我最後悔的一件事是什麼,那就是來到這個世界上,如果當年我跟著的是我媽,而不是他的話,或許,我也會和唐斐泓一樣,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世界上沒有如果。”丁昊穹說道。
聶文星抬起頭,看了肯丁昊穹,又看了看審訊室隔壁的觀察室的玻璃,他看著那麵玻璃上倒映著自己的影子,他對著玻璃,自嘲的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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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琅在看完這份審訊筆錄之後,沉默了很久很久。
通過聶文星的供述,他們知道了聶方案件的真相,了解到了在三月四號的那個晚上,碧海別墅19號當中發生的一切,這是一個殘忍而血腥的真相,讓人一時之間無法接受。
聶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兩個孩子,聶憐和聶冬卉,聶憐隻有十二歲,剛剛上初中,而聶冬卉隻有五歲,還在上幼兒園,她們的生命沒有結束在意外當中,而是結束在那個把她們帶到這個世界上的男人手裏,這真的是一件非常悲哀和諷刺的事情。
許琅不知道聶方在親手殺死聶憐和聶冬卉的時候,是什麼心情,是愧疚是不舍,還是其它的什麼,聶方已經死了,他的心理活動已經無法得知了。
聶憐和聶冬卉的死,真相已經弄清楚了,可是,聶方和盧芬的死還是個謎團。
聶方在殺害了兩個女兒之後 ,帶著他們的骨灰離開了別墅,而且還帶著兒子聶文星,按照聶方狠辣而自私的性格,他當年為了朝有錢人的位置爬,可以娶一個自己根本不愛的女人,可以做那上門女婿,甚至,在禍事臨頭的時候,他選擇了殺害自己的孩子,以求活命,他既然可以帶著聶文星離開別墅,暫時脫離周儒風的控製,那麼,他為什麼不在離開別墅之後,選擇帶著聶文星逃走呢?
難道是為了心愛的女人盧芬?
許琅搖搖頭,覺得不太可能,一個連親生孩子都可以殺戮的人,他會在乎一個女人的死活?
如果不是因為盧芬,那麼,聶方在駕車離開別墅的時候,肯定受到了某種威脅,而這種威脅對於他來說是很致命的,也是很在乎的,可是,聶方會在乎什麼呢?除了他自己的性命之外,許琅想不到其它的可能性,也許,周儒風會給出答案,然而,周儒風會配合許琅他們的審訊工作嗎?許琅在心裏打了個問號。
想到這些,許琅放下手裏的審訊記錄,抬起頭,對丁昊穹說道:“走,去會一會周儒風。”
“現在?”丁昊穹有些詫異的看著許琅。
許琅點點頭。
“那小子昨天被帶到CSY之後,可是一句話都沒說啊,現在去問他,他能說嗎?”丁昊穹問道。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許琅說完這句話之後,轉身就朝辦公室外麵走去,來到了三號審訊室隔壁的觀察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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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觀察室裏,許琅透過單向玻璃看著審訊室裏坐著的周儒風,他的眉頭不由得皺了皺。
周儒風確實很年輕,十分的年輕,畢竟,他隻有十九歲,他的衣服上沾滿了灰塵,這是昨天在製服他的時候,弄上去的,衣服上還有幾處被撕扯破的地方,看起來有些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