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路汐繼續收拾著東西,也沒拒絕,其實拒絕反倒顯得矯情,倒不如大方坦蕩地接受,隻當是單位的上級領導對加班下屬的基本關心,或者一個紳士對一個女土最基本的禮節。
車廂裏依然流動著壓抑的氣氛,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該說的都已經說盡,不應該有的糾纏誰也沒有精力再去沒完沒了,到最後隻能四敗俱傷。
曾路汐的電話在寂靜的車廂裏響起,高亢的歌聲誇張地一遍遍重奏,曾路汐在包裏翻找了很久,才將手機找到,看了看來電顯示,現在這個時候自然隻有蘇歐凡的電話才會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打來。
“還在單位嗎?我過來接你。”蘇歐凡的話簡單明了,這似乎已經成了他們的生活習慣。
曾路汐看了看旁邊開車的何 以成,對著電話說道:“不用了,我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蘇歐凡仔細聽辯電話那端的靜寂,心雖狐疑,但始終也沒有追問下去,隻是簡單地“噢。”了一聲,說道:“那你小心點。”
“我知道。”
電話收線,曾路汐又對拐錯方向的何以成說道:“去郡府花園”
何以成似驚愣了一下,看了看曾路汐,心裏的某一處被深深紮了一下,“郡府花園”?那個地方,蘇歐凡的家,終於也成了曾路汐的家。可是曾路汐不知道,蘇歐凡父母替蘇歐凡買那裏房子的時候,是他們兩家還很融洽的時候,至少在表麵上,那時兩家父母都堅定地要把這種友誼長存下去,所以一起在郡府花園樓盤還在規劃時,分別給他和蘇歐凡買了將來的婚房,也就是在幾年前,他的這幢房子隨著父親的淪陷也被一並充公了。可是現在這裏依然是蘇歐凡的家,也是曾路汐的家。
車子在小區入口停下,曾路汐下了車,道了聲謝謝,向家的那幢樓走去。
未熄的車燈將光線拉射得很長,何以成不知何時也下了車,追上曾路汐不緊不慢的步伐,隻是手力的輕輕一握,便是彼此熟悉而遙遠的餘溫。
曾路汐被迫轉過身,望向目光複雜的何以成,聽著他近乎喃喃的自問:“這樣真的幸福嗎?”有一 種感情進一步萬劫不複,退一步卻是萬丈深懸,那麼是不是隻有這樣,遊移在幸福和痛苦的邊緣,小心而卑微地苟延殘活著?
幸福嗎?真的幸福嗎?曾路汐不止一百遍地問過自己,其實又何必把幸福想得太複雜,隻要想得簡單些,隻要想要的東西不要那麼多,隻要握住擁有的東西,而不去遺憾緬懷得不到的東西,那麼,幸福真的可以很簡單。
曾路汐不知道什麼時候緩緩走近的蘇歐凡已經站在她的身後,隨著何以成所望的方向看過去,蘇歐凡陷在陰影裏的臉看起來更加陰沉難辯,然而當他站在曾路汐的麵前時,一展溫和的臉色攬過曾路汐的肩,對何以成客氣地道謝:“謝謝你送路汐回來。”
放開手的溫度依在,轉身卻不得不跟著現在的蘇歐凡一起回家。
何以成看著他們相偎的背影消失在燈光下,一同往那個家的方向走去,這個地方,這裏的人,終於和他什麼關係也沒有了。
蘇歐凡回到家,將睡衣遞給曾路汐,無視曾路汐諾諾偷看他的表情,語氣平常地說道:“先洗澡吧!”
曾路汐接過睡衣,蠕蠕嘴想說什麼,又不知如何解釋,或者說如何掩飾?怕是越描越黑。
待曾路汐洗完澡出來,蘇歐凡正半躺在床上看設計圖,連眼皮也未抬一下,曾路汐弱弱 地走過去,身體故意貼近蘇歐凡,一字一句小心地解釋道:“今天我不知道他也加班,他隻是順便送我回家。”
蘇歐凡終於動了動眼皮,望著唯唯諾諾的曾路汐,在他的印象裏,曾路汐極少會對人有這樣的解釋,而她對他的解釋說明她的心虛還是她的在乎?或許真的不要想得太複雜,他們已經結婚了,下個月即將迎來他們浪漫而真實的婚禮,他們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他應該相信她,完完全全地相信她。
蘇歐凡展開手臂,將曾路汐擁攬在自己的懷裏,像是在做一種自我堅定:“我信你,路汐,我什麼時候都相信你。”
曾路汐在蘇歐凡的懷裏透不過氣來,可是他卻將她抱得更緊了,她也用力地反抱他,他的吻落了下來,她毫不遲疑地迎上他的吻,幸福是什麼?或許它就在我們最近的地方,在我們伸手可即的地方,可是很多時候我們卻在遙遙而望那些模糊而逝流的幸福……
窗外的霓虹燈閃爍,晃亂了人的眼,心隨影動,影隨心動,其實真的隻要簡單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