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一 天機(1 / 1)

晏安焦頭爛額,這女兒該怎麼救,去求那一紙休書嗎?這女子犯七出之罪才能休,可哪一條罪又不是將那女子逼入絕境?這悠悠之口比那虎口刀閘剜心多了。

晏安正又要跪下,相銐卻抬手製止道:“晏大人,這次大永律法修訂便可將這恃強淩弱的規矩改一改了,務必將夫妻和離之事納入律法,若丈夫苛待妻妾,丈夫娶妾室過三者或者其它罔顧人倫的事由,女子皆可向當地府衙提出和離,若情形屬實,男子願意和離的和離,不願意和離的斷離,至於和離後,女子能歸宗的歸宗,不能歸宗的…”

相銐皺了皺眉,“不能歸宗的亦無妨,自今日起,於坊間開設皇室女子教坊,諸如釀酒、刺繡、紡織、醫病治人等活,隻要女子願意學,皆可入堂,而後女子可於那市井開設作坊交易買賣,自食其力,由京城巡防營進行巡邏守護,本宮倒看看有沒有地痞流氓、街頭惡霸能欺辱營商女子。”

晏安瞪大了眼,滿眼不可思議,若律法如此放縱大永女子,且不說天下男子不會同意,就連朝臣也必不答應,晏安沉痛思慮倒也不用為了自己的女兒搞得天下動蕩、人心惶惶,急急道:“殿下三思,如此行事,恐亂了那天下禮法,必遭天下男兒反對,得不償失呀,微臣之女斷不能成為這天下震蕩的禍根。”

相鋫淡淡道,“那晏卿之意,本宮隻須以皇權救你一女,而棄那大永女子於不顧,你覺得可好?”

晏安是思緒繁雜,慌亂得緊,總覺得哪裏沒對,可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太子一席話亦不知如何作答,且聽相鋫又道:“這大永律法當為百姓多多思慮些了,法束民之惡乃小,束權之迫乃大,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晏卿乃刑部尚書當多為百姓之幸謀劃,無分男女。經此以後,為官者,當為民之表率,德行須得以配位,若要為我朝官員,必到四十妻無所出方可納妾,安享家宅之寧方可為百姓謀福,且本宮身為天子亦當遵循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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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這……”萬萬不可,被相鋫的輕輕拂回了晏安的嘴裏。

隻聽殿外有匆忙的步伐聲傳來,殿侍正要張大嘴通報,鶴瑄已兩步踏入書房,滿頭大汗,想是接旨立即便匆忙趕來了,執禮而跪,“微臣參見殿下。”

“平身,月公公奉茶。”

“殿下急召所為何事?”

“命楚峋攜將士一萬,立刻入京駐守各大大臣家宅,今日就讓他們在宅中休息一日,若問緣由,便答左相涉嫌貪墨,奉東宮之命抄左相家宅,違抗皇令執意出行者便是無懼刀劍,請各位大人安休家宅,仔細思忖明日早朝應該奏請什麼,務必提醒諸項罪罰坦白從寬。”

“可毫無證據抄家一品宰府?…”似是不合禮法?晏安悻悻將後一句吞了回去。

本在晏安看來這太子雖數落過自己幾場,卻是非分明是好相與的,卻不料這少年天子正法貪墨竟是如此大刀闊斧、雷厲風行,絲毫不講情麵、不留餘地,四十年之功所搭建的宰府尚可一夕泯滅。他心中擔憂,這王權若以雷霆之勢用於除暴安良也就罷了,可這聖心善變,王權如此之大若是不循律法而為,他朝天子之怒伏屍百萬,亦無人可阻,這為政之道,是是非非,今日竟如此的模棱兩可,晏安麵露憂懼之色。

相鋫將此看在眼裏,“晏大人,法不責眾不一定對,法不阿貴卻定不會錯,非常之人當用非常手段,沒有證據,本宮便替百姓找找證據,而後處置之事當遵律法而為,”相鋫轉頭看向鶴瑄,“阿瑄,抄沒宰府之事便由你親自執行,你便讓將士們將於宰府內抄沒的金銀珍寶、古玩器件一一陳列抬出,沿路讓百姓們都看看,本宮是否擅用王權。”

“是!”鶴瑄應聲便要退下。

“鶴指揮使且慢,”無生執禮而起,“殿下,無生有一事相求。”

“尊者請講。”

“宰府內尚還圈養著十二妖者,還請殿下寬仁放他們一條生路。”

“十二妖者圈以養疾!”

“恐圈以養生。”

相銐沉眸,“晏大人,可是這京中官吏皆如此,以妖者性命換自己康泰?”

“陛下,絕大多數官吏富商多私下圈養小妖,這在玉安早已不是什麼隱秘了。隻是這小妖貴得緊,一隻就要微臣一年的俸祿,微臣尚有一家老小要養,沒那延年益壽的福氣。”

“妖者化形乃為人貌,殺妖如同殺人,何以我大永官吏如此無道,毫無憐憫之心?”相銐麵色沉重。

滿堂寂靜,相銐看向無喜無怒的無生,“尊者三十年前便道窺得天機,冒死勸諫我大永不殺妖者究竟作何來龍去脈?”

無生看了眼殿內的鶴瑄和晏安,相銐道“尊者無須介懷,這鶴指揮使乃戰場殺伐之人,晏大人乃我大永律法衛道者,若要救妖便需要他們支持,尊者但說無妨。”

無生微微點頭,又歎了口氣,“說是救妖,卻也不是。”

無生記憶拉回四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