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迎春宮一直不太平。
隻因住在裏頭的五公主前兩日失足落了水,染了風寒,已經在榻上躺了五日沒下過地;那主子雖然不大受寵,可到底是從當今皇後的肚子裏爬出來的,禦醫可沒少往迎春宮跑。禦膳房那邊的也不敢偷懶,今日煲個冰山雪蓮粥,明日再燉個百年人參湯的,日日不重樣;為了讓湯粥送過來都還是溫熱的,負責送食盒的小宮女每每都是冒著嚴寒一路小跑著過來。
今日裏,送食的小宮女來晚了一些,急趕慢趕的總算從漫天雪花的天地裏走了來。
搓著手守在宮殿門口的珍兒眼疾手快先一步看到了她,忙眼巴巴地往前緊走了兩步,若非是念著那飄飄而下的雪花,隻怕是要衝出去的。
聲音裏不免帶了絲不爽利,“不就取個蟲草水鴨湯麼?竟去了這般久!你是不是躲到哪裏去偷懶了?”小宮女抱著食盒堪堪站穩了腳,珍兒已經利索地把她手中的食盒給搶了過去,臨走時又狠狠地覷了人一眼,“你可知道我在這門口吹了多久的冷風才等來的你?委實是快要被凍死了的,是不是不想在迎春宮伺候了——”
珍兒的話被裏屋的一道聲音打了斷,“珍兒,快把補湯端進來,若是放涼了,主子可要如何入口?”
聲音柔和,配著從裝飾著珠花的門簾裏探出來的那張美豔的臉,委實賞心悅目得緊。
簾後的那人輕輕地瞥了外頭亭廊上的二人一眼,便轉了身往裏走。
方才還一臉憤恨的珍兒已是謙卑地應了聲是,不敢再多言一句,抱著食盒便也進了屋裏,又輕輕給帶上了門。
探雪已經坐在桌幾邊上,執著盞熱茶慢騰騰地飲,眉頭卻是輕輕地蹙著,顯然對方才珍兒在外麵訓人的一幕頗有微詞,見人進來了才抬了她一眼,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你一個二等宮女,和一個送食盒的小丫鬟有什麼好吵的?”
珍兒輕手輕腳地把食盒放置在了桌上,討好地輕聲辯解,“探雪姐您誤會了,我這不是擔心人參湯送得慢了會涼了麼?如此一來就不好喝了,探雪姐您以後可是太子殿下的人,怎能吃過了火候的東西?”
珍兒一邊忙活著把盅湯弄好,那廂,探雪捧茶的動作卻是一頓,嗬斥了一聲:“閉嘴!”
珍兒嚇了一跳,差點沒把剛剛盛好的湯給撒了,一抬頭見到探雪先是環視了四周一圈,又把目光看向了垂著層層輕紗的拔步床上,見睡在裏頭的人沒半點動靜,這才幽幽看了她一眼,“這種話可不能說,小心隔牆有耳。”
話是這般說,探雪好看的唇角卻是彎了彎,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又接過了珍兒遞到跟前來的人參湯,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珍兒也是察臉色的,知道探雪心情好,也敢笑著輕聲繼續討好,“探雪姐有什麼好怕的?這迎春宮裏都是貴妃娘娘的人,唯一一個先帝遣來伺候在那個傻子邊上不能動的覓春這會兒也因為守夜去休息了,這隔牆還能有誰的耳目呢?再說了,您可是貴妃娘娘身邊的紅人,把您安排到迎春宮來,還不是因為太子殿下常來看望他這個傻子妹妹,想讓您和太子殿下多多接觸呢!到時候探雪姐若成了太子妃,那可不能忘了我們這些同甘共苦的姐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