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簌!”
一陣掠過楊柳樹葉尖的柔風吹來,好像情人溫柔輕撫的手。
林瀚悠悠的醒過來,突然感覺胸口處有一點兒冷。
林瀚不確定這是不是真的寒冷。
這種感覺不像是正常氣溫下降引起的寒冷,倒像是是在一瞬間沒來由的毛骨悚然而起的一身雞皮疙瘩!確切的形容一下,就好比是在炎熱的夏季,劇烈運動了兩個小時,緊跟著走進陰森的地下室;或者在遮天蔽日的叢林行走時,突然預感到危險的一刹那,全身的毛孔猛然地閉合、寒毛倒豎的那種感覺。
於是躺在地上的林瀚不自覺地縮了一下脖子,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噤。
他費力地睜開了眼睛,但此時,他的肢體卻像還沒有完全接受控製一樣,他靈魂出竅般的、疑惑的看著視野中陌生且安靜的環境。
林瀚僵硬的身體側躺在草地上,一動也不能動,他的目光越過眼前的一叢翠綠的稀疏的灌木的縫隙,停留在十幾米外的一棵大柳樹斑駁的樹幹上。足足過了兩秒鍾,他的靈魂終於回歸到本體,身體如同鬆開壓迫得緊緊的彈簧一樣,霍然坐了起來。驚惶四顧,如同溺水的人最終衝出了水麵一樣,林瀚大口的喘著氣,汗下如雨。
人一旦睡久了,就會覺得很懵!足足好一會兒,林瀚都沒有回過神來。林瀚感覺自己好像足足沉睡了一百年,甚至更久,所以還要繼續再懵下去。
不過,幸運的是,身邊暫時沒有危險,除了格外的安靜之外。
一個顯著的道理是:往往過分的安靜就意味著更大的危險!
林瀚允許自己現在發懵一會兒,但是要盡快恢複!
林瀚用修長的手用力裹了裹身上的靛藍色襯衫,盡管這件衣服不是太合身。林瀚這樣做,讓他感覺稍微暖和了一點兒,盡管林瀚心裏知道,這種暖和隻是心理上的自我安慰。但這也讓他心裏多多少少略微安定一點。
時節還並沒有到秋冬,不是冷的時候,這從眼前的景像可以看得出來——十幾米外的垂柳依然展現出迷人嫋娜的、翠綠色的身姿,熾熱的陽光和盛開的五顏六色的鮮花表明季節正處於春夏之季。
一切都太安靜了!
安靜的可怕!如同死亡末日一般的可怕!
林瀚腦子裏突然蹦出這個死亡末日的念頭,隨即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又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這安靜到可怕的一切,如同一場靜謐無聲且永遠無法打破的迷夢。
林瀚喘息已定,單手撐地,緩緩站了起來,他的身體還沒有適應,所以有點兒顫顫巍巍、小心翼翼的。他修長有彈力的雙腿由於長時間的不用力,以至於他的血液流通不是很順暢,肌肉沒有什麼力氣。
陽光越過頭頂,將林瀚的身影拉長,投到幾米外的石牆上。
林瀚小心的走向石牆,一邊集中注意力豎起耳朵傾聽,結果是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
看著自己修長的身影投在石牆上,愈拉愈長,林瀚於是有了一種錯覺:他似乎長高了一些。
從整體上看,矗立在林瀚麵前的那堵“色彩”斑斑駁駁的石牆,是一所正麵有兩扇窗戶的舊房子的一部分,它看起來有點像是一座“縮小版”的穀倉。
這所房子不大,且看上去相當的破舊。不像是人住的,倒像是馬廄、車庫、雜物間或者儲藏室——如果給它修葺一番的話。
在林瀚看來,其實用“廢墟”這個詞來形容它可能會更合適:坍塌了一角的屋頂、滿是苔蘚和爬山虎的石牆、枯葉滿地極其髒亂的石階以及隻剩下一半的黃褐色木門。
林瀚從半扇木門朝裏看,視線穿過門洞,落到室內。
借著從門洞射進來的日光,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林瀚可以看見室內的大概:牆邊靠著一排大大小小各種形狀的鋤頭,在鋤頭不遠處則是一堆高高壘砌著的黑陶花盆,在黑陶花盆堆旁邊,還有另一堆高度相當的紅陶花盆。這些花盆有大有小,按照大小和形狀,分門別類的摞在一起,看得出這是有人專門排列整理過的,不過,所有這些花盆上都落滿一層厚厚的浮土,還有幾個花盆碎裂開來,裂縫如同幹冷的冬季、嘴唇上的皴裂那麼明顯。這一切都顯示出,整理這些花盆的花匠已經很久沒有進來打理過它們了。
林瀚終於恢複了一些體力,拍打了幾下衣袖上的塵土,他走近木門,踏上石階。
林瀚瞥見自己的腳上穿的竟是一雙黃棕色的軟底靴,即使林瀚再怎麼搜腸刮肚,也記不清自己曾經買過這麼一雙靴子。
這真是一件怪事!
記憶似乎斷裂並遺失了一大段,林瀚記不清哪怕一點點自己身到此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