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睜著森白凝紅的眼睛,喘息著眸子裏的血肉。它們一身寬鬆的破衣爛衫在腥臭味充斥的土地上徒步行走。
那大概是一具屍體,空洞的視線所過之處,總是要低頭喃喃自語。說,“以後,這裏將變成吾國的春天,在吾等腳下,必然開辟出一條光明之道……”
它時而搖搖頭,放下那根鑲嵌著寶石的拐杖,靠在一顆早已禿頂的樹下,隨地坐在一具在風塵日夜吹息的白骨上,而後掀開了它那破洞的帽子。
陽光直射而下,映出他那形同枯樹的臉,在一灘水中照的一半仙風道骨,另一半又在歲月痕跡中顯得鍾老。他的那副身軀似乎隻要隨著他一動彈就會讓人覺得將要散架一樣,那皮包骨的手掌,如此泰然自若地抓起屁股下的白骨頭顱,看了一會兒又被他放下。
這舉止滲人的老怪物,年齡不知,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活了多長時間。
他解下腰側水囊,往嘴裏咕咚灌了幾口,用他那老鷹般的爪子擦幹胡須水漬,隨後起身盤步離去。他身後那具白骨的頭顱在他離開不久之後便“哢嚓”一聲裂開了幾道蛛網般的裂縫。
當他以類似縮地成寸般的奇特能力行至午時,無意中看到山腳下飄起一道炊煙,當即麵露狐疑之色:“難不成?還有活人??”
想著過去看看……
便一念意動,腳下生風,老怪物身影消失在山道之上,不一會兒出現在了村落裏。
那一棟棟參差不齊的破爛房屋,從裏至外都透露出滿滿的死氣。死人的氣息覆蓋在每一處角落,隨著幾根房梁砸下,這失去活人居住的房子似乎也無力支撐了一樣,轟然倒塌。
煙塵在坑坑窪窪的過道裏流散,以它中間為分割線,幾個呼吸之後,塵埃落定,兩道筆直的影子在陽光下正好定成一行。
老怪物與那影子四目相對,空氣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凝固,或許是那老怪物心下的不解,讓他愣定了幾秒。
隻見那少年提著兩籃子野菜,他的劉海迎風微動著,短發隻到脖子處,比起這裏的大多數男子來講,真是短到極致。也讓老怪物很好地辨認清楚,這個皮膚白皙的小鬼,不是一個女人。
他穿著一件在他眼裏很古怪的衣服,在諸國之中幾乎從未見過。那黑色的T恤上畫著一隻栩栩如生的橘喵,黃色的五角星繪成的圖案,仿佛一圈圈彩色的漣漪。
“少年,你為何活著?”
眼前的老頭突然對他問道,看他一副要飯的行頭下包裹著一種難以言述的反派氣息,撲麵而來,淘曦扔下手上的東西,不動聲色地反問道:“剛好,我也想這麼問你……”
對於率先打開的邊境之處,這位下派打頭陣的珂國術士本以為此處已經是滿城皆亡靈,魂無落歸處的模樣,卻不想在這窮山野地,居然還能看見站著跟他說話的人,著實令他好奇。隨之那根晾衣杆一樣長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一股由內而發的力量以空氣為載體向那少年鑷取而去。
“扒拉”一聲,淘曦腳下如同滑鏟機一樣犁著泥土向那老頭飛去。
距離在淘曦眼中無限縮小,眼看那老家夥已經準備抬起手掌對準他的脖子,當即便抽出藏在背後的尾羚天勾雙劍,看似劍不在手,其實已在手,隻是等到需要的時候在下一秒武裝上手。
藏劍:花無教他的方法。一個會藏劍的人,不會在必要時刻缺乏武器。
淘曦在等待那個合適的機會,拉近之刻,眼底深處掩藏著淩冽的瘋狂:“你爺爺我除了初中的時候跟同學幹過架以外,其他時間都跟小白兔待在一起了。我的手,隻會做飯,不會殺人!!你這一招,是要學黑胡子嗎?”
貼臉一刹那,劍光雙閃,齊齊砍中他的大動脈,那股作用在身上的力量終於停下。淘曦豈會放過這個機會,在孫離日夜灌輸偷襲之道的熏陶下,當然能夠明白在對頭失誤的空隙中如何最大化輸出。
兩把輕劍快的不可思議,尾羚本就飲鴆無數高手的血,在淘曦意識之下,甚至覺得是劍的本身在帶動他揮舞,尤能瞧見弧度中一道道猩紅的劍影閃爍。而且,花無的天勾看起來也不簡單,甚至能輕微的感受到天勾比尾羚還要更輕。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雙刃好像在駕馭風又像在駕馭他一樣。
然而,卻沒有預料中的血濺五步,明明都已經砍到了他的脖子才對,連那老家夥的拐杖都切碎了。此時此刻,攻勢餘力不足下,老家夥已經成功撤出一段距離兩兩分開,相隔甚遠,觀那老賊連一根頭發絲都沒有傷到的樣子。
淘曦心裏咯噔了一下:完犢子……
“年輕人,劍雖好,但人卻孱弱無比,但凡你會點武功,剛才你也許還有那麼一點點機會,可惜啊……”老怪物故作歎息,鷹爪結印,口中吟語,“現在,輪到老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