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還心存僥幸,可能爹隻是遇到事情耽擱了,所以才沒回來,但是之後我又在道觀等了大半天,終於確定他是真的把我丟在這裏,不準備管我了。
我那會兒還小,不懂爹為什麼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負麵情緒一泄如注,從早上一直哭到了下午,哭得聲嘶力竭,喉嚨啞了,眼睛腫了,人也累了,才掛著眼淚靠在道觀門口睡著了。
睡著後是沒啥感覺的,不覺得害怕,但是做夢都是爹把我丟掉的事情。
也不知過了多久,再一睜眼,外麵天都亮了,再看四周環境,將我嚇了一大跳,我原本是靠在道觀門口睡著的,但是這會兒卻已經移進了道觀裏麵的一間屋子,我躺在床榻上,身上蓋著的是一床棉被。
驚覺坐了起來,才看見這屋子旁邊一凳子上,正坐著一身著長跑的男人,這男人留著長發,衣著打扮與我以前所見的人有很大差距,隻是他背對著我,看不清他的臉。
這廢棄的道觀裏麵,突然出來這麼一個留長發,穿著打扮的人,我心馬上提到了嗓子眼兒,想跑,但是這屋子就這麼大,他站起身就能攔住我,於是鼓著膽子問了句:“你是鬼麼?”
聽見我聲音他才站了起來,我心說可能是要來吃我或者殺我了,馬上扭著屁股往後挪,他隨後轉過身來盯著我看了起來,良久後才問:“你家大人呢?怎麼在道觀門口就睡著了?”
這人麵貌清秀,看其年齡不過二十多歲,他手裏還攥著一支毛筆,桌子上的黃表紙尚有未畫完的一些東西。
我下意識把他當成了鬼,問我問題也不敢回答,隻是驚恐地看著他。
他見我這麼緊張,嗬嗬笑了笑,放下了毛筆說:“我是這道觀的道士,前段時間外出有事,昨天回來的時候在門口發現了你,就把你搬了進來,我是人,不是鬼,你不用害怕。”
聽到他說他是人,我頓時鬆了口氣,心說如果是鬼的話,怕是昨天晚上就把我吃了,另外他這打扮,還真的跟電視裏的道士很像,而且他看起來也不像是鬼,就說:“我爹把我丟這兒的。”
我這麼一說,馬上勾起了他的興趣,湊上前來站在床前問我怎麼回事。
我這才將我家裏發生的事情,以及我和爹來這裏找道士幫忙,發現這裏是個空道觀,爹把我丟這裏的事情全都說了遍,也把我名字告訴給他了。
他之後也簡短做了個自我介紹,他叫陳秋,是個遊方道士,前些年來發現這道觀空著,就在這裏住了下來,他自己說他比較懶,也沒有清理這裏,所以才滿院雜草,介紹完又說:“你知道回去的路嗎?”
我搖搖頭:“不知道。”要是知道我就自己回去了。
他思索了幾秒,然後拍了拍額頭滿臉糾結地說:“那麻煩了,你要是認識路的話,就自己回去了。但我這幾天有點事情抽不開身,你要是著急的話,就自己摸索著回去,要是不著急,就先跟我呆幾天,等我閑下來了送你回去。”
先前確認了他是道士,我心中無比高興,我打心底認為隻要找到了道士,我家就有救了,可他竟然讓我自己回去,就算送我也得等好幾天之後,到那時候家裏還有沒有人活著都不一定。
他糾結完就該我糾結了,聽了他的話,我滿臉難色,不過一想農村的人情世故,猜測我是不是沒有給錢,所以他才故意用這方法試探,想到這兒馬上就把爹放我身上的錢拿了出來遞給他說:“求你一定要回去救救我爹他們,不然娘就要害死他們了。”
他看了我手裏的錢,卻噗嗤一樂,哈哈笑了起來。我呆了好一會兒,以為他是嫌少,正尷尬的時候,他卻伸手接過了我手裏的錢,掂了掂,然後揣進了兜裏,說:“把你家的情況,再詳細地跟我說一遍。”
他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隻要收了錢,應該就會幫我們,當然不排除他僅僅是想要我的錢。
不過死馬當活馬醫,我還是把我家的情況詳細說了遍,從屋後修路,到奶奶吊死,沒有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他聽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神鬼魔怪,他們的本質都是人,人死為鬼,鬼也有七情六欲,既然你娘都伸手拉你爹了,那就證明你娘還有感情,而且你娘如果真的要害你奶奶他們,也不用等那麼久。從你所講的來看,這一切恐怕都是在針對你,你所在的地方才有麻煩,你走了,你爹和你爺爺他們反而更安全,你就安心在我這裏呆幾天。”
他說的頭頭是道,我一個小屁孩兒哪兒能說得過他,鬼使神差地信了他的話,哦了聲,安安心心在道觀呆了下來。
他一直說他這幾天忙,我以為他要去做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但是接下來幾天他所做的事情,讓我對他的真實目的開始產生懷疑了。
第一天就帶著我去山下走了走,買了點吃的搬到道觀裏,然後去道觀的大堂上香,還強迫我也跪著上香,每天早上和晚上還要跟著他一起在道觀打坐念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