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蠻與她同乘一輛車,拂拂不喜歡她,基本就不怎麼和她說話。
畢竟係統隻說了她的攻略對象是牧臨川,又並非女主角崔蠻,她沒必要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
由畫外音得知,崔蠻對她也沒有任何好感,她就像是一隻誤入鴨子堆裏的白天鵝,不甚在意旁人的目光。
想到自己這位攻略對象牧臨川,拂拂又忐忑又覺得新奇,或許是因為有金手指傍身的緣故,她並不怎麼害怕。
車行慢得很,路上無事可幹,拂拂便獨自一人占據著小角落,快活地獨自一人坐自己的事,主要是縫縫補補之類的。
同乘的女孩也有不少像崔蠻一樣出生世家大族的,自恃身份不願與她多說話。
這些姑娘在家裏被寵壞了,路上不會照顧自己,一路而來上吐下瀉,弄得懨懨的,衣服被路上的荊棘勾破了也不會補。
某天,馬車停下來給她們整頓梳洗的時間。
拂拂正彎著腰洗著頭發,就看到幾個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紅著臉難為情地來求拂拂幫忙。
少女烏黑的頭發上還掛著水珠,濕漉漉的額發壓在光潔飽滿的額頭上,順著眼睫滴滴答地落,身上散發著微潮的花香味兒。
“好啊。”
陸拂拂眨眨眼,敏捷地絞幹淨了頭發,去幫她們補衣服。
拂拂手腳利落,說話做事輕聲細語的,又沒架子,笑起來眼睛水光光的,像兩彎小月牙兒,鬢角的碎發又多添了幾分溫和。
她倒也不是做白工的傻白甜,這個看上去溫和沒啥心眼的小姑娘,實際上心眼一籮筐。
陸拂拂深知,她出生低微,來到上京孤立無援,毫無立足之地。看過《甄嬛傳》的陸拂拂,對“後宮”這兩個字報以了莫大的警惕。
就是那種大家笑眯眯喝著茶,夾槍帶棒,你來我往。今天你往我糕點裏下毒,明天我弄死你孩子,隔天姐妹也能反目成仇的修羅場。
這簡直是在養蠱。拂拂暗自嘟囔道,更下定了決心為了幺妮一定要走下去,先和同伴打好關係,結個善緣。
幸好這幾日下來同乘的不少女孩兒都喜歡親近她,一向愛答不理的宦者都對她頗有幾分好臉色,這阿陸並未因他們是殘缺之身嫌棄於他們,不論拜托他們做什麼事兒,都必要說聲謝謝。
他們閑暇時偶爾也點撥她一兩句,多加照拂,倒是崔蠻,這幾天來隱隱有了被孤立的架勢。
崔蠻看在眼裏,有幾分豔羨,又有幾分不平。
冷冷的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暗裏卻抱怨這些俗婢沒見識。
很快,就有女孩兒小聲議論。
“傲什麼傲呀。”
“崔家是風光過,但現在早沒落了,真高門誰會將女兒送進宮裏?”
聽著這些議論,崔蠻臉上青青白白,咬著唇一聲兒沒吭。
【她才不與這些俗婢計較。
雞豚狗彘之類才愛抱團討好閹狗呢。】
宦者都是些人精,自然瞧得出這種高門貴女的清高勁兒,也不多說什麼,不過是在衣食住行上都使小絆子。
不多時,崔蠻就察覺出來了不對勁。
比如說,她吃的餅夾了生,一股腥臊味兒。又比如說,她被馬車顛簸得想吐,宦者卻淡淡地讓她再憋會兒。
與之相反的是陸拂拂,她的麵餅好像比別人精細不少,肉都比別人多點兒。她覺得惡心想吐了,宦者還特地停下車隊叫大家夥下來透透氣通通風。
直到某天,崔蠻終於憋不住了,在車裏吐了。當下委屈得哭了出來。
她長這麼大,哪有這麼丟臉的時候。
而隨行的宦者隻進來看了一眼,連個安慰都沒有,就叫她自己整理幹淨。
這狗閹奴分明是故意折辱於她!
但經過這麼一遭,崔蠻也不敢再使小性子,忍氣吞聲,默默忍耐下來。
長長的車隊,花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這才抵達了上京。
這一路上等下了車,陸拂拂這些敢死小分隊也被折騰得一個個衣衫襤褸,憔悴狼狽。
當中尤其是崔蠻,這十多天裏沒少被刁難,灰頭土臉。
之後的日子不必細說。
總而言之,宮中女官不準拂拂她一口一個“俺”,要稱“奴”或者“妾”,不能說“弄啥嘞”,要說“做甚麼”。
麵見陛下的那天,陸拂拂十分緊張,口幹舌燥,心跳如擂。
跟著一眾美人的腳步,她們終於見到了這位陛下,這位她們共同的“夫君”,也是她的“任務對象”。
拂拂脖子後麵滲出了點兒光光的薄汗,攥緊了手掌,悄悄地覷了麵前的少年一眼。
離得太遠加上心裏害怕也沒看太清,隻看到是個極為蒼白俊美的少年,腕上帶了串佛珠,支著下巴,冷冷地打量著她們。
拂拂抿緊了唇,覺得渾身上下汗冒得更多了。
一想到這少年竟然是她的任務對象,她就渾身不自在。
少年瘦骨嶙峋,褒衣博帶,高鼻深目,眉眼狹長,唇色丹暉。
幾縷微卷曲的如墨碎發,垂落在頰側。
沒穿鞋,衣擺下露出的腳踝細而瘦,蒼白得能看清楚腳脖子上盤桓的淡紫色與淡青色的血管。
陸拂拂不止緊張得渾身冒汗,還有些熱。
知好色則慕少艾,少年往往會被美麗的皮囊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