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要你一句話,如果我真的一無所有,你會離開我嗎?”
蘇可不禁去想,如果是一個正常的女子,陷在溫柔的懷抱裏,嘴唇上還有溫熱的氣息,她會怎樣去回答。如果不是像她一樣冷情的女子,是個纖弱溫順的,對感情執著且抱有幻想的女子,會怎樣來回應他想要的誓言一般的回答。
邵令航等不到她的回答,咬住的嘴唇開始慢慢吸吮,像小鳥在啄食,又像一個靦腆的男子在輕叩心儀之人的門扉。
蘇可的心撲通撲通,她的頭下意識向後仰,卻被邵令航伸進發絲裏的大手托住。這吸吮很快便不能滿足他的等待,唇舌覆上來,頃刻間就破門而入。蘇可笨拙卻實在地回應他,交出嘴唇,交出舌尖,交出她一直搖擺不定的心。
但她始終睜著眼睛。靠得這樣近,視線裏的輪廓是模糊和重疊的,可她始終讓自己看著他。
“回答我。”在戀戀不舍的親吻後,邵令航的氣息帶著一些喘息,頭抵著頭,還是不依不饒地追問這個答案。
蘇可張了張口,緩緩攢出一個字,“會。”
唉,她到底還是一個冷情的人。
邵令航的身子微僵,頗有些不自然地將手鬆開,整個人向後退。退到車廂上退無可退,撐著一雙有些泛紅的眼睛看著她。
蘇可盯著他的眸子,一字一句說:“因為你不會一無所有,所以這個假設是不成立的。我做了這麼多,到你這裏就全盤否定了,你覺得我會怎樣回應你?如果你指的是朝局,敬王若是失敗,我會帶著思棟在梁家好好活下去,為你殉情的事不會發生在我身上。於外於裏,你要的答案我都不會給你。你能做的,就是盡你所能把事情辦好。”
她停頓了半晌,聲音軟下去,“你會做到的,對嗎?”
邵令航看著她,這麼近那麼遠,他卻看得真切。她始終是她,不會為了他改變絲毫。他忽的一笑,非常鄭重地點了下頭,“會。”隨即歪了頭,“那麼瞞著我的那些事……”
“老夫人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秦淮,醉香閣。”蘇可衝口而出,怕他想不明白,又補了後麵一句話。這事情揭出來,話鋒就可以轉了。
邵令航沒有想象中的憂心忡忡,但也沒有如釋重負,隻是呼了口氣,“知道就知道了吧,早晚也是要說的。我隻後悔沒有早一點說出來,你本就不是掛牌的姑娘,橫豎也隻跟了我一個人,有什麼需要這樣瞻前顧後的,反顯得咱們把這事看得多重。在哪裏管事不是管事,醉香閣和侯府又有多少區別。這事不用操心,我會去和母親說明的。”
那麼四爺……蘇可想了想,還是咽下了話頭。
正想著,邵令航突然偏了頭,“醒了?”
蘇可回過身去,發現倚在車廂上熟睡的梁思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蘇可一時有些慌,不知要怎樣解釋。橫豎梁思棟也是見過邵令航的,打個馬虎眼也不是不能夠。但本心裏,蘇可並不想拿話去騙一個始終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梁思棟坐正了身子,對邵令航揖了揖手,身子隨著馬車的行進稍有些虛晃,但也做得一板一眼,“見過侯爺。”
邵令航將蘇可拉起來,推到一邊做好,自己也坐正身子,微微點了下頭。
梁思棟看看蘇可,又看看邵令航,孩童的稚氣又浮現出來,“侯爺是……姑父?”
不知為何,蘇可聽了這稱呼,耳根突然一燙,臉瞬間染了紅暈。
邵令航倒是鎮定,手放在膝蓋上,神色間很有派頭,“還早,你父親剛去不久,我這邊也還有事情要處理。等辦完了,你再改口。”
梁思棟眨眨眼,半晌哦了一聲。
邵令航嘴角浮有笑意,開了一點車門看外麵的情況,回身後問了問梁思棟最近的課業,一副家長的樣子。
蘇可在旁邊瞧著,忽而發現邵令航在帶兵打仗之外,四書五經也知曉得很多。不過和一個七歲才正式啟蒙授業的孩子相比,懂得少也確實說不過去。
梁思棟磕磕絆絆應答著邵令航的提問,因為才開始學,道理不通,背文不熟,算是全然敗下陣來。
邵令航抿抿嘴角,“不要死記硬背,跟著先生逐字逐句地將意思弄明白。”
梁思棟還是怯怯的哦了一聲,邵令航道:“把胳膊伸出來。”梁思棟照做,隻覺得邵令航的手非常有力,捏在他肩膀的骨頭上,特別別扭地疼。
“底子還行,想學功夫嗎,我給你找個師傅來。”
梁思棟的眼睛有瞬間的光亮,一閃而過,隨即又縮回了肩膀,拿眼睛瞟向蘇可。
蘇可皺了皺眉,“你都喊姑父了,那侯爺問你話,你就如實地說。不要怯,不要老盯著我的目光行事,你要有自己的主意和立場。”
似乎蘇可說得無意,邵令航卻因為話中的稱呼覺得神清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