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夜空被一道曙光破開,聽到走廊上急急傳來的腳步聲,一宿沒睡的梁瑤不由下意識攥緊蓋在身上的薄被。
“小野種,你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馬車已經在外麵等著!”
屋內響起梁茹刺耳的聲音,下一瞬她身上的薄被便被掀開。
見梁瑤緊閉著眼身體微顫,梁茹一聲冷哼,擰住她的耳朵:“你竟敢給我裝睡!”
耳朵似乎快被梁茹生生扯下,吃痛的梁瑤隻得睜開不滿血絲的眼。
此時望向麵容猙獰的梁茹,梁瑤突然揚起一抹比哭更加瘮人的笑。
從她懂事的那天起,梁瑤便知在這芙雲派除了帶大她的老嬤嬤,沒人把她當二小姐看待,在爹爹和梁茹眼中她連下人都不如。
梁瑤,良藥。
她人如其名,隻因她乃是爹爹梁省思答應送去霽天門的藥人。
與被梁省思所疼愛的梁茹有所不同,梁茹乃正室所生,而她生母則是芙雲派中的一名燒火丫鬟。
梁省思是在一次酒醉後和她娘親林虹共赴*所生,梁省思對林虹並無憐愛之情。後來林虹因難產而死,她則被扔一名老嬤嬤照料。
在她出生那日恰逢顧問天路徑芙雲派,因意外發現她的體質正是他所要找的藥人。經詢問得知梁省思尚未她取名,年僅二十六歲便已是霽天門門主顧問天便賜其名,梁瑤。
因顧問天曾對梁省思有救命之恩,便以此要求梁省思十五年之後將梁瑤送去霽天門。
時值深秋,馬車旁,穿著單薄的梁瑤聲音猶似蕭瑟秋風:“姐姐,此去一別不知何時再見……”
見梁瑤隨即鑽入車廂,梁茹眼中不由閃過一絲冷笑。
霽天門亦正亦邪,實力難測,江湖中人對霽天門畏忌甚深,從不敢輕易招惹。梁瑤被送去霽天門的下場可想而知。
梁茹原以為自己從小忍氣吞聲的妹妹會哭著央求她,偷偷放她離開。不想梁瑤竟沒落下半滴眼淚,便這般沉默而去。
沒能看到梁瑤歇斯底裏哭喊的畫麵,望向漸漸遠去的馬車,梁茹破口罵道:“小野種,芙雲派不配你呆,你沒資格再回來!”
朝露未散,寒氣逼人,因為衣衫單薄,梁瑤蜷縮在車廂內,聽到梁茹刻薄的話從遠處傳來,她緊攥住衣角安慰自己,也許做藥人沒什麼不好,比起至親的傷害,她更寧願承受藥物之苦。
馬車不知行至何處,半夢半醒的梁瑤突然聽見一陣兵刃相接的聲音。
這批黑衣人怎會是……
梁瑤掀開車簾,看向圍困馬車的一群黑衣人,不由一驚。
在芙雲派時,作為注定會被送去霽天門的藥人,梁省思不允她習武,但她每日閑來無事便會爬到大榕樹上偷看師兄們練武。
雖她不會芙雲派內功心法,其一招一式,她卻絕不會認錯。
難道爹爹舍不得她,特意派人前來救她?
思及至此,一股難以言喻的欣喜湧上心頭。
然而她唇邊揚起的笑卻定格在黑衣人將馬車打下懸崖的那一瞬間。
爹爹他派來的人……是為來殺她?
不可能!
虎毒不食子,爹爹就算再不喜歡她,也絕不會這樣做……
陡然傳來的劇痛打斷梁瑤所有的思緒。
被擊落的馬車迅速朝崖底墜落,在它支離破碎的瞬間,斷木劃過梁瑤蒼白的臉頰,不少木碎屑隨即刺入她肉中。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殷紅的鮮血順著她血肉模糊的臉龐滴落而下,在她失去意識之前,她仿佛看到一抹清冷的白衣朝她靠近。
她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炙熱的鼻息……
這人是誰?
當另一道撕裂的劇痛從她身下傳來時,無法再承受痛苦的梁瑤,雙手死死緊握成拳徹底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