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持續了整整幾個小時,到最後老中醫和蘇憐已經累癱了,素體的各項指標終於恢複了正常。
兩人精疲力盡的坐在地上,看著躺在無數機械環繞的床上的素體,有氣無力的哼哼著:“這樣的感覺,就像是你當年照顧我一樣。”蘇憐說道。
老中醫哼了一聲說道:“當年你可比她好伺候多了。”
“你說我們這樣看著她,想不想是一對父母照看著自己病重的女兒?”蘇憐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老中醫翻了個白眼兒,沒有說話。他盯著顯示在視神經裏的數據,麵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她的思維活動加劇,馬上就要醒來了。做好心理準備吧,或許我們會麵對一個恐怖的怪物!”
蘇憐的表情十分輕鬆,她甚至愜意的靠在了老中醫的身上,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嘻嘻笑著說:“我可不覺得,你看她多麼可愛啊,如果她願意的話,我真的想讓她成為我們的女兒呢!”
“……”老中醫感到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燒,或許是看到這個神秘的素體即將蘇醒,而感到太過興奮了吧。
“吸——呼……”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房間裏變得十分寂靜,隻剩下機器運轉的細微嗡嗡聲。突然床上的素體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呼了出來。
眼皮下,眼球轉動了幾下,她睜開了眼睛。
房間中再一次變得寂靜無聲,這一次似乎連機器都下意識的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整個房間就像是一下子墜落入了寂靜無聲的真空。
或許過了很久,又或許隻是過去幾秒鍾。老中醫和蘇憐聽到了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從素體的口中傳出來:“我叫陸蜂……謝謝你們做的一切。”
陸蜂醒了過來……這樣說其實有些不太準確,其實她一直都醒著。即使在老中醫的儀器檢測中,她的大腦處於毫無思維波動的情況下,她其實也是醒著的——以一種十分奇異的狀態。
蘇憐覺得那可能是靈魂出竅的狀態,但是她也不敢肯定。也許一切都隻是她的幻覺,也許那時一種人類根本無法理解的狀態。
她在說出那一句話之後,就陷入了沉默之中。這個沉默一直持續了整整十天。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總之她就是不想說話。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剛出生的孩子,以一種從未有過的角度好奇的打量著這個世界。
世界在她的眼中變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就像是一個無邊無際的海洋,那是暗能量在起伏。如果把暗能量海洋比作一張紙,物質結構的世界就是繪在紙上的圖案。
空氣像是一層薄紗漂浮,肉眼無法看到的微塵看起來就像是一粒粒形狀奇異光彩奪目的寶石,一隻隻猙獰怪異的微生物,或者隨風飄蕩,或者懶洋洋的啃食著細小的藻類或者細菌。
“光”是黑色的,勾勒出物質世界每一個細節的輪廓,讓物質世界看起來就像是一副精致逼真到了極點的素描。偶然幾道比頭發絲還要細無數倍的彩色光線漫無目的的在這幅黑白的背景上亂衝亂撞,砸出一點點色彩。
陸蜂不由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又一次發怒的時候,曾經把水彩筆狠狠的扔在牆上。紅的、綠的、黃的、藍的……各種色彩的水彩筆,砸在潔白的牆壁上,碎裂,墨水從裏麵飛濺出來,在四周烙印下一朵朵奇異的花瓣。
突然,一道熾亮無比的攝像,穿透了她的腦殼。在它途徑的地方,一連串神經細胞之中的基因鏈條被雜碎,就像是倒塌的積木,然後又緩緩的重新組合起來。
重新組合起來的積木,千奇百怪,幾乎每一個積木都完全不同。有的甚至還不到原本的百分之一長,因此它們所在的細胞也開始表現出不同的作用。
有的失去了神經傳到能力,突觸開始萎縮,和四周的其他正常神經細胞脫離,然後一點一點的枯萎,沉寂。有的則爆發出強大的生命力,開始瘋狂的自我分裂,一秒鍾過去,就擁有了幾十個兄弟姐妹,把旁邊的正常細胞擠壓的發出無奈的呻吟。
也有的乍看起來,似乎沒什麼變化。
原本,不管那些便的活躍起來的,還是沉寂下去的,過不了多久,就會人體的自我循環機製所排除,基本不會對人體產生太大影響。
但是此時,陸蜂的機體和大腦顯然成了兩個不同的係統,變異的神經細胞已經不是普通的機體細胞所能對付的了。
於是那幾處開始不斷自我繁殖的神經細胞,就這樣沒有任何約束的開始爆炸性的擴散開來。
一眨眼的時間,就在周圍形成了幾十片殖民地。